翌日清早。
李缓推开了门,伸了个懒腰,昨晚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让李缓感觉到一阵不真实。
长久的逃亡生活,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能够安心的睡够一整个夜晚。
李缓将全身上下整理干净,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寺中东边的一排厢房,大概有十来间。对面的的西厢房相距不远,东西对称,也有十来间。右手边是一层靠山的矮房,居中的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籍海”两个大字,边角上隐约还有落款,不过李缓相隔较远,看不清楚具体写些什么。房后一座孤山,看上去单独成岭,不与其他峰峦相接,一条小路自山脚幽幽盘山而上,在目力尽头被浮云遮住,消失不见。
李缓往前院走去,这宁音寺藏于山林之中,建筑颇具规模,但一路上走将过来,李缓却极少见到僧众,也没有听到打坐念经的声音。
走到前方一座大殿外面,李缓抬眼一瞧,此殿便是寺中的“大雄宝殿”了,之间门口立了两尊石雕,左边为一头威猛的大象,长着六颗长长的象牙,右边则是一棵不知什么品种的石树,雕刻的枝繁叶茂,栩栩如生。
李缓对于佛教不甚了解,印象中寺庙这种建筑是比较注重沿着中轴线左右对称而建,很少见到左右雕刻出现迥然不同的情况。
“李施主,昨晚睡得可好?”
李缓往声音方向一瞧,只见玄礼大师正在林边一处石桌前,旁边煮茶的声音“呜呜呜”,已是沸腾,而颜仲昌正坐在桌前,颇有兴致的在翻阅一本佛教典籍。
李缓赶紧走过去,行了一礼:“见过颜太师,玄礼大师,昨晚睡得十分安稳,以致今日都起的晚了些。”
颜仲昌放下手中典籍,笑呵呵地说:“年轻人不必与我等老骨头相比起早,人老了睡得便少了。”
玄礼大师端上煮好的茶水,倒好了三杯,递给颜仲昌与李缓,自己也坐了下来:“颜太师精神矍铄,尚且忧心朝政,老衲可是愧与太师相比。”
李缓接过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清香四溢,比昨晚的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今日心里卸下重担的缘故。
“这早上的小沅江,用上清晨收集的露水煮开,当真是世间极品,今日走了就不知道下回还能不能喝得上啦。”颜仲昌喝了一口,闭着眼回味。
“那颜太师此行便多带一些,好消一消路上的风尘。”玄礼大师笑道。
颜仲昌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小沅江离开了你宁音寺,风味便少了大半,还是留些念想在这,不然我回京了之后,整个南方怕是都没有我挂念的东西了。”
玄礼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也浅浅尝了几口茶水,不再说话。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李缓心中想道:对了,此地距离京城遥隔千里,要来一趟当真是千难万难,他们二人定是不知道下次相聚是何时了。
“阿弥陀佛,那颜太师便多留几日,此去时间充裕,并不急在这一两日。”玄礼大师对着颜仲昌劝道。
颜仲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此去藏剑谷有令在身,事关重大,路上难免或有波折,实在不敢再过耽搁。”
李缓对于江湖中事了解甚少,藏剑谷这个名字听着十分耳生,也不知这位朝廷一品大官千里迢迢来这么远所为何事。
“朝堂那些担子过于沉重,颜太师可想过告老归隐,与玄礼品洺对弈?宁音寺虽小,这里的小沅江可是喝不完呀。”玄礼大师笑着打趣。
“你个和尚莫要拿我寻开心了,你我相交几十年了,莫还不懂我么?我做了几十年的官,一下子让我告老退隐反而有些不适应,况且当今天下动荡,我是属实放心不下的。”颜仲昌无奈苦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颜太师忧心朝政,忧心天下,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玄礼大师单手举在胸前,朝着颜仲昌轻轻一鞠。
颜仲昌心中暗叹,自己这一生为官自诩清廉,在天下人心中口碑极佳。可终了回头再看,自己看上去为百姓做了很多事,细细回想起来,好像即便没有自己,这天下的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自己似乎并没有让这个天下变得更好。
“渐之,走吧,该出发了。”颜仲昌一口喝光了杯中茶水,对着李缓说道。
这时颜仲昌第一次叫自己的表字,李缓受宠若惊,回道:“是,小子听凭太师吩咐。”
玄礼大师将颜仲昌与李缓二人送到了寺门口。
只见寺门处已经停将好了一辆马车,软衾柔皮,看上去颇为华丽舒适,两名车夫装扮的男人站在旁边等候。
这时旁边一名黑衣劲装男子走到颜仲昌面前,一拱手道:“大人,行装都已准备妥当了。”
“嗯好。对了,何束,这是渐之,暂且与我们同行。”颜仲昌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李缓:“渐之,你可会骑马?”
“回太师,会的,我的马便在那边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