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岳淑媛撑起身体,“你怎会回来?”
阮茵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扶着她细细端详,一迭声问:“疼不疼?阿娘怎会烫伤?大夫怎么说?”
“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下,大夫已经开了药,无大碍……”
正说着,小令端着铜盆进来,看见阮茵先是愣了下,继而又喜又委屈地喊了声“姑娘”,放下铜盆,快步走过去道:“姑娘,不是夫人说的这样!是二姑娘……”
“小令!”岳淑媛摇了摇头。
小令看着她,憋憋屈屈地把话咽了回去。
阮茵沉了脸:“小令,你继续说。”
原来,今日一早,椿樘巷那位李媒婆来给阮春蕊说亲,说的是城西柳付文柳员外家的大公子。
柳家是做酒水生意的,论家底,与阮家不相上下,也算门当户对,只是这柳家大公子柳昀少时坠过山,伤了一条腿,虽已尽力救治,走动上多少还是与常人有异。
柳昀虽不良于行,心气却不弱,定要找一个他看得上眼,又不嫌弃他腿的姑娘。媒人前前后后说了多少人,他都不中意,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二十五岁。
前几日,柳昀路过王家肉铺,邂逅了一位蒙面女子,顿时惊为天人。他骑在马上,呆呆跟着那女子的马车走了几条街,最后见她进了阮府,当时便生了心思,要求娶阮家女。
李媒婆将这段首尾说得天花乱坠,到最后,还添了一句点睛之笔:“冯夫人大喜了。长女嫁入侯府,成了贵人,嫡女也寻得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这辈子富庶享用不尽,真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便是这句话,惹得阮春蕊勃然大怒,在房里摔杯砸盏。
“谁稀罕这劳什子的好福气!凭什么她能嫁入侯府,我便要配给一个瘸子!”
冯侨香又哄又训,总算劝得她消了气,谁知错眼不见的功夫,她又跑去了关雎院。
彼时岳淑媛正坐在院里绣花,阮春蕊气冲冲过来,不由分说闹将起来。
小令想起当时的场面,眼圈红了:“姑娘,二姑娘说您抢了她的亲事,夫人不过与她分说了两句,她就骂夫人是……是狐狸精。夫人不同她一般见识,要往屋里走,谁知二姑娘拦着不让,争执间二姑娘打翻了才煮好的茶,茶水飞溅起来,夫人的脸,便是这样伤的……”
阮茵听完小令的话,当即起身要去找阮春蕊,却被岳淑媛拉住了。
“茵茵,我并无大碍,你不要去找她们。”
“无大碍?阿娘还要如何,才算有大碍?”阮茵气得止不住发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岳淑媛叹了口气,“二姑娘跋扈,也总要嫁人的,等她嫁出去了,便没那么多事了。你如今入了侯府,经营好自己的日子最要紧,莫因为娘家这点事,叫人背后议论你。”
“谁爱议论谁议论去!我不在乎!”阮茵红着眼,恨恨道,“阿娘,我们还要如何忍让,才能叫她们满意?今日我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岳淑媛拉着她的手不放,且因着说了许多话,脸上的灼痛又加重了,大冷的天,额上愣是冒了一层汗,阮茵见状忙扶住她,急问:“阿娘怎么样?”
岳淑媛闭了闭眼:“茵茵,你听阿娘的话,什么也不要做。”
“好,阿娘先别说话了,快躺下歇着。”
这一日,岳淑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咳嗽也比平日加重了,阮茵守在床前,心里油煎一般。
太阳落山时,听闻父亲回了府,正好此刻阿娘睡熟了,阮茵叫小令守着她,只身去了正房。
冯侨香不在,阮尚谦正在暖间歇坐喝茶,听阮茵提起今日的事,丝毫不吃惊的样子,想是冯侨香已经跟他提过了。
他不疼不痒地安抚了几句,便打算揭过此事。
阮茵心寒不已,静静看着他问:“阿爹不去看一看我阿娘吗?”
阮尚谦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描补:“我才从外面回来,打算歇一歇就去的。”
阮茵低头笑了一声:“还是算了。这么多年,阿爹不管不问,我们也活得很好。不必再让阿娘对您生出指望,反正……”话至此处,她没往下说。
反正,她们也不会在这府里太久了。
阮尚谦闻言却皱了眉:“什么叫不管不问,你母女二人吃穿用住哪一样亏了?”
“阿爹以为,给吃穿用住、像开善堂一样将我们养在府里,您作为夫君和父亲便算尽到了责任?”
“你什么意思!”阮尚谦沉着脸呵斥。
“我以前,只当别家夫妻都是如此,直到嫁入侯府,看见公爹是如何对待婆母,方知世间也有将彼此放在心上的恩爱夫妻。虽说阿娘是您的妾室,但论先来后到,您与她相识在前,也曾承诺要娶她为妻。我不知阿爹当时是何心境,后来又因何变了。既然将阿娘接回了府里,就该好好待她。可您呢?您不关心她的身体,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