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开启了某种极其厉害的法阵,竟压制得护境结界灵力尽失,根本无法打开,更与往生域的霜华境入口互相影响,隐现鬼相,诡谲异常。族中子弟多方研究,只得出个“其物恐非人间所有,无法与之对抗”的结论。
宫氏是凤炎的心腹从属逐日部落与魅魔的半血之后,同样传承了洪荒第一代人皇的部分功法,精擅法阵与炼器之术。他们若是都束手无策,其余世家更不用提。自此,天绝道逐渐被传为大昭的立国之本、王朝命脉,但其除了压制六境结界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却无人得知。
众人的愤怒唰然消退了一半,另一半转成了掩饰不住的震惊。护境结界护的固然是中心三境,又何尝不是护的六大世家?天绝道横空出世,直接将他们无数代人引以为傲的这条倚仗化为乌有。
然而这还不算完。
次日,凤千山召集六族诸人,乘坐大型飞船浮上永安半空,说是巡视王都。飞船却径直出了城,几乎是围绕中心三境的外层飞了一圈。
俯瞰脚下的大地,但见北三南四共七座大营,将帝王掌控下的以永安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围得铁桶一般,内中将士无数,队列齐整,军容肃穆,显然是花费了大量心血打造的精兵。以六族如今的状况,没有任何一族能与之硬拼。
大昭立国后的这些年,六族远在边界六境,一则认为六族一向同进同退如同一个整体,凤氏一家区区三境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长期的战乱后王朝民生凋敝,帝王短时间内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二则忙于恢复实力,确实顾及不到永安,根本不知道凤千山是什么时候秘密训练出这些强大的军|队。
无论是谁,若没有凤千山的首肯,都绝不可能有离开这个包围圈的机会。从一开始,帝王就没打算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回去。
六族诸人已经集体傻了。彼时兴致高昂前来王都,谁想家族故地竟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千秋梦。
紧接着,凤千山再度举办宴会,歌舞的间隙,宣布了他的安排。
六族自此一分为二,此番留在永安的,本就是族中精英、核心,尽数敕封嫡系,赐其世代长居王都,入朝为官,辅佐帝王治理天下;仍留在家族故地的,列为旁系,允其掌有兵权和朝堂核准的私兵名额,永镇边界六境。
但嫡系不得擅回边境,旁系不得私出封地,更不得擅开护境结界,否则以谋逆论处。为昭示帝王无上恩宠,也为大昭的将来计,旁系所有子弟无论男女,自四岁至二十岁成年,皆需前往永安,统一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成为栋梁之材、王朝重臣。
轻飘飘几句话,决定了六族无数人未来的命运走向。
看起来是帝王让渡了部分核心权力和朝堂的位置,且对六族有倾力栽培之心,若是拒绝,未免有些不知好歹。然而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抵不过永安中人尽为人质的事实,嫡系与旁系固然互为倚仗,却也互相牵制。有这一系列律令的制衡和天绝道的震慑,谁也不敢生出异心。
作为安抚、交换,凤氏王朝存在一天,就将给予六族仅次于帝王和宗亲之下的尊荣。凤千山早年与六族有约定,各掌权柄,共治天下,如此也不算背信弃义。但这尊荣,实则早在此前的历代王朝,六族却是原本就享有的,只是不曾明着写出来罢了。
高高的御座上,鬓角已有霜雪之色的大昭开国帝王双目微垂,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自洪荒传承而来的世家的核心人物,端肃沉稳,不起微澜,是算尽人心尽在掌控的从容,是睥睨天下不容反驳的霸道,于无声中,彰显着上位者的威势和冷酷。
今日这场看似寻常的宴会,才是他真正要六族参加的。为了这一刻的阳谋,他花费半生时光,铺垫了上百年的阴谋。
他并未做得太绝,不至于激起六族再次合力,同他拼个鱼死网破,算是互相妥协一步,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不是他不想彻底铲除这些根基深厚的世家,而是他实在做不到。至少在他这个时期,根本没有机会收拢所有权柄。成事在天,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之重要,更甚于人,能将六族尽数掌控在手中已经是他机关算尽的结果。至于更多的,只能留待后世子孙。
帝王目光所及之处,一众年轻的六族核心人物们几乎连酒爵都端不稳了,面面相觑,神色灰败如死。
他们固然也可以不计自己的生死,让远在边界六境留守的族人们即刻联手,灭了凤千山和他的王朝,但以永安外中心三境七座大营的兵力,大昭覆亡之前,凤千山至少也能拉着顾氏及另外两家陪葬。然而谁会有幸成为那两个“天选之子”,选择权却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没有任何人敢拿自己的家族去赌,而让其余世家摘取最后收获,凤千山显然正是算准了这点。
一整套筹划,绵延百余年,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对过程把握之完美,对人心掌控之精准,简直不容猎物有半分逃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