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一切像被冷却的海底,所有曾经不明确的模糊因子尽数消失了,那曾裹挟着他们的一张虚无缥缈的大网、仿佛也跟着被隐匿起来。
离期末剩下不到一个月,级长的任务被减轻很多,她和汤姆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每次难得被排在一起巡夜,他们默契地没再提及上次的不快,并且,他对她十分客气——象征疏远的、到位的礼节,现在她在他眼里跟其他人毫无区别了。
结果从意识到这一刻开始,她并没有感到高兴、或是如释重负。
相反,一种落差造成的失落及莫名的苦涩油然而生,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松一口气——难道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可他对她如同一个陌生人。
一瞬间,她都忍不住反思她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不管怎么说、他是帮她惩罚了她最痛恨的渣滓,她却回以冷漠的反应……
帕斯卡尔罪有应得的确大快人心,她不是圣人,现世报的事于她而言明明痛快至极。
然而,她更不希望欠汤姆什么人情,从小时候刚认识他她就清楚,好比麻瓜界放高利贷的家伙,汤姆是半点都不可能吃亏、甚至可以掠夺对方直到骨血抽干的地步,这一位危险人物,她没道理有胆量觊觎他的任何帮助。
暑假眨眨眼就要到来,她正苦恼着接下来近两个月不免尴尬的碰面,所幸瓦伦娜来信邀请她、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德姆斯特朗做客,今年学校因650周年校庆①选择继续在假期开放。
这是个好消息!她一直很好奇德姆斯特朗会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呢,尽管瓦伦娜总是很不好意思提及、出于该学校以对黑魔法管制过于宽容的原因。
不过,去位于遥远北欧的隐秘地方可不算易事,尤其她对辨别方向与路线过分的迟钝,为防止她中途在茫茫异国迷路,瓦伦娜寄了一块双面镜给她,好及时联络。
从霍格沃茨回到家放下行李,原本她还想叮嘱一句自己将会去哪里,但看到汤姆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又选择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趁着假期,她花了点功夫搞清楚帕斯卡尔的状况——他到底是没去成疯人院,弗莱蒙特算是低估了麻瓜名人的财力,尽管如今墙倒众人推、无数与之关联的人千方百计想敲诈他一笔,他依旧十分有钱,住在其中一栋豪宅里,雇专人打理与照料……似乎都想围观一把大明星出丑,宅邸外边常常聚集一堆抗摄像机的。
终究没选择偷摸着进门,伊奈茨站得远远看了几眼,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算是一个了结,从此再无瓜葛。
要她亲眼所见自己的生父受折磨,她始终没有这份决绝的狠心。
到德姆斯特朗的旅程格外费劲,首先她需要乘坐骑士公交到麻瓜的火车站购买车票,然后忍受拥挤颠簸的车厢……在信里她问过瓦伦娜自己是否可以直接使用幻影移形过来,考虑到安全性,瓦伦娜始终建议她以乘坐火车的形式,顶多半天之内能到达目的地。
上火车没多久,伊奈茨就后悔自己听从好友的意见,这儿四处都是闹哄哄的麻瓜、生活拮据的底层居多,战后条件太差,个个堪比脏兮兮的流浪汉,她嫌弃地捂着口鼻躲得远远的,内心烦躁不已。
勉强撑过大半小时,她实在无法忍耐,毅然决然在下一个停靠的完全陌生的车站下了火车,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海,钻进小巷子里拿出了双面镜——
“哈喽亲爱的,在不在?”
“你到哪里啦?” 镜中瓦伦娜对她扬起欣喜的笑脸。
“唔,我也不知道。”
“……你不在火车上吗?” 瓦伦娜注意到她背后的露天景象,惊讶地问。
“我下车了,我不喜欢麻瓜的火车,环境恶劣、速度又慢……你知道。” 她一脸无所谓地说:“让我幻影移形吧,我从小习惯这么干,别担心。”
“但是……!” 瓦伦娜欲言又止,无奈地仍想说些劝解的话,对方却早把双面镜收回去。
与此同时,不得不先去学校的大门口等候。
不出几分钟,果然遥遥瞧见湖上学生轮船里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伊奈茨·弗利正对她快乐地挥着手——
今天运气不错,刚移行到学校附近、被眼前复杂的山谷湖泊所迷惑,伊奈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恰巧一帮外出的德姆斯特朗学生路过,认出她身上的霍格沃茨校袍,颇为热心地给她指路。
最近时逢校庆不少外校前来参观祝贺,学校专门准备了中型渡轮,好时刻接送外宾。
之所以坚持不推荐使用幻影移形这种办法,是因为经验不足的小巫师更容易在距离太远的移行过程中出现意外,担忧好友或许出现分体情况、为此惊魂未定的瓦伦娜不满地抱怨道:“你太鲁莽了,这很危险。”
“喔,赞美危险,我热爱危险。” 伊奈茨轻巧地从轮船上跳下,笑嘻嘻地说。
“我没开玩笑。”
“别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