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圣诞节下了一场大雪,伊奈茨没有半点出门的闲心,弗莱蒙特他们捎来好几封叫她一起去堆雪人打雪仗的信,她都撇在窗台边懒得看一眼。
帕斯卡尔订婚的消息让她很消沉,当然准确来说、是气急败坏后的忧郁。
麻瓜世界还在打仗,但他们的八卦杂志一点儿都没消停,帕斯卡尔的蜜月旅行会来苏格兰,简直是往枪口上撞,要不是踪丝的存在,伊奈茨早冲动得打算去教训教训他了——这位恶心的生父,现在被媒体渲染为深情专一的艺人,可真是讽刺……
汤姆今年送了她一份圣诞礼物,是一册关于物体附魔的孤本古籍,里头撰写的语言是古代如尼文,倒叫她很意外,从小到大他还没给自己送过什么东西呢,几个月前生日收到的怀表已经够惊喜的。而她今年忘记给他准备圣诞礼物,临时托同学在霍格莫德村买了团墨绿色的毛线,她用魔法编织成了一条围巾、连带着一张祝福贺卡投递进壁炉——
预料之中,汤姆在回信中揶揄了一番她的品味,并说自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份丝毫没有意义的礼物。
见状,她冷哼一声,提笔写道:你要不喜欢就还回来啊。
短短的一句话。
不过他没再复信了。
本来为汤姆挑礼物就是一件麻烦得要命的事,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喜欢,这也挑剔那也挑剔,那干脆别费脑子想,随手拿到什么就送他什么,比如说那本日记本,比如说现在的围巾……坦白讲,她送出去最贵重的礼物是那一个囊括几千册魔法藏书的豪华房间,既然他已经收了这么重分量的礼物,可别期待她还能再送他任何。
放假期间,她在校园里胡乱闲逛时没见到过他的人影,真奇怪,他去了哪儿?按理说她不回家,他也会留校才对。
……算了吧,她干嘛在意他会到哪些地方,反正以他的魔法水准,只有别人吃亏受伤的可能。
这年头巫师和麻瓜都不好过,同样的战乱,同样的坏形势,虽不同情麻瓜,但理论上她还是更向往平静的,她可不是拥护战争机器的极端分子——显然,在这个年龄段,她对变革大众观念的方式没有任何合理的认知,好比幼稚地忽略必然出现的暴力镇压环节、而简单地相信改变只是冲着利益、自上而下的短期过程,她以为这世上真的存在“不流血的革命”。
人总要承受年轻的自己所犯下天真的错误。
过不了多久,六年级的第二个学期降临,她倏忽间意识到时间原来过得是这么快,在霍格沃茨美好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
新学期变化不多,她仍肩负着两个最基本的重任,魁地奇赛季上新人们的表现都不错、对此她还算欣慰和放心,就算她将来打不了职业,说到底她对魁地奇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华丽地开启也得华丽地结束,毕业前争取再捧一个奖杯是人之常情,尤其本学年劲敌阿尔法德会分心忙着备考,她更不想痛失良机,因为集训时要求太严格,队员们连抱怨都不敢,被看在眼里的弗莱蒙特戏称她一辈子只为魁地奇正经严肃一回。
弗莱蒙特说得才不对呢,她明明在许多大事上也表现得很认真,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些相处多年的朋友们其实并不了解自己:他们既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世,她对麻瓜真实的看法,亦或是她对未来真实的打算。
不得不承认,实际上她一直都是一个惧怕孤独的家伙,所以宁愿隐藏、回避最深处的想法,也要跟对方继续来往。
这其中就包括汤姆,他从来只在她面前讲过实话,而梅林清楚、他的实话常常十分难听,极具攻击性,连这样的人她都忍耐得了,更别提其他性格稍微正常的普通朋友,在这一方面或许她和她妈妈一样倔强,朋友是认定一辈子的存在,偶尔吵吵架不算什么,决裂是她永远不会迈向朋友的一步。
何况,对她而言,汤姆不止是朋友,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不是名义上的家人那么简单,近年大约是岁数渐长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氛围还多了几分模糊不清的情愫,要说她完全不懂那就是纯粹的扯谎,即使属于后知后觉,眼睛这双欲望的载体永远不会骗人,她渐渐认清他投向自己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对此她目前可以装聋作哑,但这不是最优解,她只能默默祈祷在某天一切被迫挑明之前,他会对自己产生厌倦。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一时兴起,说不定他是冲着自己的钱财来当作的跳板,说不定他是将自己当成无聊生活的一点消遣……唯一确定的是,男人的本性始终三心二意,对得到的人或物轻易倦怠。
骗她感情无所谓,骗她的名利可不行,她没有这条件冒险,金钱是舒舒服服活着的物质基础,说来惭愧,她贪图享乐的犯懒天性不足以支撑她极具行动力地实现自己的野心,以致于她老是矛盾地既想着努力一起和汤姆实现他们的伟大宏图、又不想付出或牺牲太多,毕竟坐享其成的感觉实在令她痴迷。
平心而论,光谈皮相,情人角色这一栏,汤姆会是最佳的选择,只可惜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