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池拿了耳机,无声地站在叶晃身后看了一会儿。
他的画风很细腻,和本人截然相反,明明看上去是一个粗人,动笔又是这样温柔。冰袖被他掀起一小节,露出了青色纹身。
易晚池讶异于自己的反应,比起他正在作的画,他的身体竟然更能引起她的注意。这么说不大矜持,可她真心对这具剽悍却沉默的肉.体有一股莫名的着迷。每一块肌肉都透着孤傲,不在乎任何人似的。从画展的第一眼开始就是这样了。
“叶老师,我想画你。”
易晚池一出口自己都被惊到了,太莽撞,太随便,乱了步调,脱离了心机制定的轨道。
如她所料,叶晃给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死马当活马医,易晚池随机应变道:“作业,不是画个人物吗?我想画你。”
叶晃不理解她突然来的这一出,也不打算理解,直接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叶晃收回视线,说:“没为什么。”
易晚池鼻子有点痒,实在讨厌叶晃不分青红皂白就拒绝的态度。
她不受控地打了个喷嚏。
叶晃又看过来,她身上的夏季健身服十分单薄,打完喷嚏肩膀微缩,湿漉漉的眸子很是可怜。
易晚池主动解释:“刚从健身房回来。”
她自然地搓了搓手臂,像朵小白花,等待一件温暖的黑色外套。
正好讲台上就躺着一件。
懂点怜香惜玉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叶晃显然不在其中,他用画笔在调色盘上刮了两下,事不关己。
“没事别在这呆着。”他说。
易晚池对着他的后脑勺收了表情,心想他不吃小白花这套的话,她坚强点也行。
“有事,我想请叶晃老师做我的模特,真心的。”她语气诚恳。
叶晃没回头:“理由。”
易晚池想了下,说:“你的肌肉很美,很适合,被画在纸上。”
“……”
叶晃涂色的动作顿住,有一帧晃眼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闪过——昏黄的烛光,耷拉在椅背的长袖上衣,白色的棉质床单,和会呼吸的褶皱,沉睡的维纳斯。
叶晃扫去荒唐的想法,拧起眉头,眼神暗淡,只有柔软的耳垂背叛了他,自顾地显出红色。
让他给人做模特?不行,没做过,会搞砸。
肌肉美是什么形容?他练肌肉是为了不被人打趴下,哪里想过美不美。
什么意思?
很烦躁。
叶晃毫无对策,语气习惯性地变得冷硬:“作业只是你们的阶段性成果,没必要。”
“可我不想随便,哪怕它只是一次作业。”
易晚池上前一步,画室的凳子三十五厘米,她在他身旁蹲下,正好和画一样高度。
她仰头问他:“叶老师结婚了吗?或者,有女朋友了吗?有的话,那确实不太方便,我会收回我的话。”
绿茶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为一时的虚荣破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择手段和滥杀无辜,那便不是绿茶了,是绿茶女表。人的喜欢有很多种,仰慕、敬佩、宠爱、信赖……易晚池认为男女之情是最庸俗的一种,容易诱惑却难以把握,搞不好惹来一堆麻烦,非必要不动用,她往往敬而远之。这正是为什么,许多向她告过白、没有告过白,正要告白、不敢告白的男生都对她持有绵长的好感的原因,她的分寸感太强了。
然而上述所有的“喜欢”当中,没有一种能近得了叶晃的身。庸俗便庸俗吧,随机应变。
被问到这种过分亲切的问题,叶晃早已分不出作画的心思。
什么结婚,什么女朋友,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没有,但是不行。”他疏离又古板地说,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无脑地在调色盘上蘸颜色了,想要的颜色也成了一团糊糊,“我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不在学校,你要找就找同学。”
居然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真有意思。
易晚池本是想着,她说的这话没大没小,推敲起来还有一股浪荡和冒犯,若叶晃厉声呵斥也是情理之中。可他非但没有恼怒,还有问必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既然这样,怪不得她继续打直球了。反正她说了那样话已经回不了头了,索性当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艺术痴迷者。
“地点不是问题,你在哪儿,我扛着画架跟到哪儿,你只需要给个机会让我把你画下来。”
“……”
他不说话,易晚池锲而不舍:“行吗,叶老师?我找男模还得花钱呢,况且他们的身材还不一定有你漂亮。”
“漂亮”一词形容男人的身体,似裹了一层挑逗包装的酒心巧克力。
叶晃从未接收过如此直白的夸赞,这夸赞几乎令他晕头转向。正如新生婴儿拿到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