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朝臣每日寅时天不亮就上朝,在待漏院打瞌睡的事时有发生。
但今天尤其精神抖擞。
一则知道了太子平安无事。
二则听到些白崇的女儿和翰林新任编修的风月趣事。
朝堂上,工部提了重修皇宫某处亭子,礼部报了春耕礼,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听来也乏味。唯一有趣的就是白崇黑漆漆那张脸,可惜了,韩修品级不高,站在后面,倒是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脸色。
大臣们正看得津津有味,皇上正好点了白崇的名字。
白崇虽然话不多,但性子直,脾气犯了的时候横冲直撞,管你是不是王公贵胄。何况韩修只是个正七品。
他说,请皇上赐死韩修。
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生了多大气,韩编修危也!
皇上态度暧昧,问他为何。白崇正儿八经曰,他用箭射太子,胆大妄为,万一要是射偏了……
皇上让他打住。
又问韩修有什么话要辩解的。
韩修居然真的敢接话,好像看不见白崇的黑脸,语气平淡道,请皇上赐婚,要娶白梨儿,连良辰吉日都算好了。
文武百官暗想,这上朝不比逛民间菜市场有趣多了?
白崇不好惹,韩修居然也是个硬脾气,这两人以后要是成了翁婿关系,还能好好相处么?
真正的知情者更是愉悦,目光在白崇、韩修、皇上三个人脸上打转,人人以为是两个人的矛盾,实则牵扯多得去了。此时最不痛快的,应该是皇上吧。
礼部尚书也偷偷擦了把冷汗。
方才韩修提的良辰吉日,跟他替皇上和白梨儿拟的完全一致,这时辰压在他案头,连皇上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凑巧跟韩修想一块儿去了?庆幸万分,他还没把折子往上呈,否则皇上必定认为他和韩修有所牵连,脑袋就该搬家了!
这次早朝没几人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热闹。皇上在殿上重重得咳了许久,听得百官直呼“保重龙体”,他挥了挥手,做了决定。
“韩修救太子,有勇有谋,又是新科状元。与白将军的女儿作配,才子佳人,朕看合适。准了。白将军,女儿再宝贝也得嫁人,朕嫁了这么多次女儿,十分懂你心情,不过劝你还是和女婿好好相处为妙。”
“朕向来赏罚分明。刚才赏过了,该翻一翻太子落水的账。殿前司失职,白将军统领三衙视为同罪,卸了你的三衙令,罚俸半年,好好反思去吧。”
韩修:“谢主隆恩。”
白崇:“谢主隆恩。”
消息传了出来。
青瓦白墙,白梨儿坐在秋千上,出神地看着一双蝶在花丛里晕乎乎地转悠,看得她也有些头昏。
婚期近在眼前,新郎突然换了人。闻所未闻。
不过比起她,还有另外一个人更难接受这突然的转变。
刘嬷嬷收拾好行囊,带着她的两名随行宫女,预备回宫了。来拜别,见着白梨儿坐没坐相,忍了半晌,都抬脚要出去了,扭头又走回来道:“白小姐,做了新妇就有新妇的规矩,就算不在皇宫,去了新家也一样。比如今天早晨,白小姐又起晚了……”
白梨儿荡起秋千,道:“我未来夫婿家中只有三口人,院子也只有巴掌大,家事小会儿能忙完,不需要晚寝早作的。”
刘嬷嬷恨其不为:“再小的家,晨间总要给婆婆奉茶吧?”
“才不是,”白梨儿晃得高高的,风声吹来她的回答,“婆婆喜欢做针线活,大早上要去早市摆摊,没功夫等我奉茶。”
总而言之,她教的那些大道理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刘嬷嬷气呼呼就走了。
她一走,白梨儿“噗嗤”笑出了声,旁边的侍女们也都忍不住笑。受了她几日的折磨,总算能在耳朵起茧子之前,把她送走了。
凉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闲暇之余茶楼酒肆说起闲话,或者聊起新科状元如何温文尔雅,或者聊起白梨儿近日又闯了什么祸,突然有一日,两个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人,居然被捏成一簇,要喜结连理了。
众人想了想,想象不出来。
寒门士子与千金小姐,话本里才有的故事。韩、白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强扭的瓜能甜吗?
其实白梨儿自己也想不出来。
“但又如何?反正女子总归要嫁人的,嫁给朋友,知根知底,我觉得挺好。”白梨儿咬着块脆梨,盘算得明明白白的。
许云织托着腮,细细打量面前一派轻松的美人,横生了羡慕,叹道:“梨儿说得对。张家公子是圆是扁,我可要等盖头掀了,才来得及一看了。”
白梨儿突然叹了口气。
许云织好奇:“怎么了?”
白梨儿苦恼道:“险些忘了……嫁了韩修,日子恐怕要苦闷很多。”
许云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