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铺的老板弯腰扒拉了一番,从一旁抽出了一件成衣来,边剔着牙,边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了木柜上:
“去后头试试。”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晏竹一番:
“这姑娘长得颇为高挑,只是身材不见丰腴。若要是裁起衣服来,倒还真有些不好办了。”
舒鹤将他带至后屋,笑着将衣服递过去给他:
“听见了么?人家说你这姑娘的身材,可不好裁衣呢。”
晏竹轻哼了一声,耳尖微红。
舒鹤似是忽然间忘了他本为男儿身一般,倒也毫不避讳,只是站在原处笑着看他:
“不换上瞧瞧么?”
晏竹伸手解开自己的衣带,却又不完全弄散。
半敞着衣襟,其下白色的单衣若隐若现。
晏竹轻握起舒鹤的手,顺着腰际一路向上,轻触着颈下的一片肌肤,他难能笑了出来:
“不如,你来替我更衣如何?”
“既是同为姑娘,有何不可?”
舒鹤欲抽回手,晏竹却似早有预料的紧紧勾住她的手指,不让她离开。
他笑了笑,眉眼间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不敢么?”
舒鹤哼笑了一身:
“你当自己是孩童么?”
可惜,晏竹少年时总是一副与世人苦大仇深的模样,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疏离来,和成人之后,倒也无差二致。
“好啊……”
舒鹤笑着应承,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条玄色绸纱缎来,在指间绕了绕:
“只是,你肯任我摆布么?”
晏竹后退几步,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毫无戒备地仰起脸,深深地看着她:
“听凭姑娘处置。”
略带着些凉意的绸纱覆上他的眼睛,晏竹虽是有些不适,却并未作出分毫挣扎。
舒鹤的袖子轻拂过他的鼻尖,手腕上的百合香丝丝缕缕地渗进他的皮骨血肉之中,挑起封存在心底深处的点点旖旎悸动。
舒鹤收回手,单手轻按在他的颈下,将人向后推了推,膝盖轻轻地顶了过去:
“我倒是从未替人更过衣裳,姐姐何不教教我?”
“是这样么?”
手指挑开他的衣领,舒鹤微微俯身,吐息间的温热尽数没于他锁骨间,有些冰冷的指尖轻点着他腰侧。
晏竹抬手揽住她的腰,摇了摇头,轻而易举地蹭开眼前的阻隔,目光如淬了火般望向舒鹤。
舒鹤抬起手中的新衣,一松手,衣物飘飘然坠于他的面上,蒙住了他的视线。
趁此之际,舒鹤挣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
“衣裳的钱,便由我来出罢。”
“我在铺外等着你。”
晏竹扯下头上蒙着的衣裙,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蓬起的渴望如同野外疯长的蔓草,不依不饶地掠过心头至深之处。
我当真是个疯子。
他想着。
不过,若是能有幸被舒鹤囚于一方屋宇内,哪怕终生不见天日,只要能日日见着她,也再好不过了。
生与死的一线之隔,在他看来,区别不过在于舒鹤而已。
又望了一眼,舒鹤似乎已走远了。
晏竹脱下身上濡湿的外衣,叹了口气。
付了银子,舒鹤站在门外看着医馆的方向,忽然视线内闪过一片衣角,露出其下万分眼熟的令牌来。
有镖局中的师父来镇上了么?
她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此次前来镇上,因是私下拜访沈文生,故而只有丹郁,赵伯,晏竹和帮她置备车马的下人知晓。
时候不早了,镖局中的师父们怎会偏偏出现在此处?
为防有人以镖局之名为非作歹,败坏声名,因此,若非公事出行,镖师向来是不带令牌的。
她才看过镖局内的账簿,璃山镇上并无押镖之任。
所以,会是舒老爷么?
舒鹤一边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人都杀了?”
舒鹤在墙下站定,大气不敢喘。
“老爷放心,一应安排妥当。只是,方才属下听那姓赵的老不死叨咕,说是姑娘提前回来了。”
“回来了?”
舒老爷捻着胡须,哼了一声:
“舒家当真是废物,连个女娘都看不住。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和一样死物有何区别?”
舒鹤心下一凉,胸闷气短之感再度席卷而来。
“只是,老爷,离大人所言时日不早了,还未能找出那人的踪迹来,怕是……”
舒老爷将手中的剑扔了过去,那名镖师手忙脚乱地接住,诚惶诚恐地屈膝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