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漆静,万物笼罩在迷蒙中。
唯有对方的呼吸,是那么清晰可闻。
那种从咽喉深处压扁挤出来的破碎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
云心月的手僵得像是石雕,掌心滚烫如置开水锅盖上,稍有不慎,就有灼伤的危险。心里一慌张,白皙的脸上便浮出薄红,往耳根飞掠去,似暮色时分铺展的红霞一般。她僵直收手,闭了闭眼睛,懊恼垂下脑袋,不想见人。
要命。
悬起来的手掌,她不知怎么安放才好。
气氛陡然静寂下来。
楼泊舟眸色暗了些,盯着她躲闪的脸庞,目光落在被咬紧的唇瓣上。
想亲。
不知为何,此刻比往常任何一刻,都想要亲她。
想要将她整个人塞进自己怀里,用手掌托起那张表情格外生动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细细地亲,不放过口腔任何一个地方。
他们会呼吸交缠,气息撞出一片潮湿热雾,扑在脸上,微微发痒。
做好心理建设的云心月,心一横,急速抬起眼眸,睁开。一不留神,撞上专注得要用双眼把人雕刻的炽热眼神,险些连歉意都嗑个稀巴烂。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楼泊舟脊椎窜起来一股极细的寒意,那寒意却并不带着危险,只是一点点刺激着脉络与游过的血液,令他情不自禁轻轻颤动。
这又是什么感觉?
他一双眼紧紧锁住少女,企图理清楚那股来势汹汹的寒流,却无门而探。
视线在她双瞳里小转了几圈,他倾身,披在身后的小弊子随着散发落到脸颊边上,白皙细腻的脸颊已蒸出一点微粉,在的微的烛火下,映照出细细绒毛,仿佛一颗半熟的水蜜桃。实在令人垂涎。
恍惚间,云心月还以为自己闻到了一股水果刚摘下来时,断了梗的草汁味道。她吞了吞唾沫,感觉到手背密密麻麻覆盖上柔软顺滑。垂眸瞥了一眼,是他滑落的长发。
她又顺着发尾望向摇动的锥铃和薄片银饰,以及逃逸出去,挂在他殷红唇瓣旁边的两根发丝。
继而——
望回那深邃眼瞳。
她唇瓣轻启,却没动也没说话。
见她不躲,楼泊舟眼眸轻动,俯身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要与她呼吸相缠。他撑在榻边的手用力,指尖露出几点白。顺滑的发丝顺着手背落在她手肘上,微曲挂着,像月光下晾晒的丝绸,映出几点滑亮的光。
云心月下意识放缓呼吸,总觉得他好像要做点儿什么。只是等了好一阵,他却只是动了动指尖,伸手将她的发丝撩到一旁:“睡吧,我来守夜。”不知为何,他忽然不忍惊扰她。
唯恐她生出惧意。
楼泊舟将外衣脱下,盖在赶紧转身,面朝墙壁躺下的少女身上,眸中有几丝困惑。
他心想,要是弟弟在就好了。对方或许能助他解开疑惑。他也没想到,心想事成来得那么快。翌日天明。
云心月和他到山顶精舍探查,沙曦和扶风到附近村庄,验明杨家村一众山民所言不虚后,五人马不停蹄出了山。
刚走出山间小道,便碰到两国队伍。
云心月略有些吃惊,看着跳下马车跑来的春莺:“你们怎么折返了?”
“夏老聪明,说圣子在云城染了毒,有一味药只在这附近山间见过,须得马上摘马上煮马上喝才有效用,所以我们便修书给三国君王禀明情况,要多眈搁几日。”三个“马上”,差点儿把云心月给听糊涂了。
夏成蹊催促他们赶紧上马,趁天黑之前,先回镇子歇息。
她迟疑了一下。
沙曦劝她:“此地离怪庙甚远,至少得四五个时辰路程。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三个时辰。公主就算想查明两个白衣人是否有关联,也急不了这一时之功。”
秋蝉望了一眼西坠的日轮,也劝:“是啊,公主。杨家村的人都说了,此事已有二十年之久,不急这一夜的功夫。”
就算她们干脆拼着一股劲儿,不睡了,赶在丑时抵达,那会儿也是天色昏昏,人也昏昏,不适合查探。
容易漏掉线索。
云心月仔细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随同大队人马一起回到小镇租住的院子。
院子还是前日租住那座院子,因着重返,倒是多上几分亲切,连路过柿子树都得带上故地重游的怀念神色,伸手摸摸。跟在后面的楼泊舟,不知那坑坑洼洼的老树皮,到底有哪里吸引人。
“对了。”云心月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沙曦将军后来,有没有派人查过那间卤肉铺子?”沙曦边送她回房边回答:“派了,方才在路上,末将已经问过副将,那卤肉铺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她细细说了卤肉铺的发现。
"对方一直在暗中蹲守的可能性大吗?"
应当不大。”沙曦摇头,“未将去寻公主的路上,已经问过扶风将军。因先前遭遇盗匪一事,队伍中一直有南陵圣子的蛊虫守护,若有生人总徘徊,蛊虫会示警。”南陵虽然并非人人会炼蛊,但是普通示警的蛊虫,他们还是能操纵的。除非对方手段比楼泊舟高,直接压制了他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