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京城河面结冰,渡口停摆,傅宁珞一行三人一大早被迫在蓝田县下船,走陆路赶往京城,好在此地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只需一两个时辰。
天气寒冷,傅文清胃口不佳,想要吃热腾腾羊肉面,于是三人坐在了一家老字号面馆吃面。
傅宁珞不想吃面,想要尝尝本地特色小吃,被她父亲讹了一碗面钱才得以脱身。
等她快快乐乐吃饱回来,就听到她爹一声大喊:“松泉,快,那小孩偷了老爷的钱袋!”
不得了,竟然有小偷能从她最抠门的老爹身上偷到钱。
傅宁珞抬头望去,只见刚刚同在面馆吃面的一位俊美贵公子跑进了一条巷子里,而他的同伴们都还站在路边等着,登时明白这贵公子在帮忙抓小偷。
以这人的身手,不可能让小偷跑掉,傅宁珞交代了一句,才不紧不慢走过去。
走到巷子口时,果然见那穿着貂毛大麾的贵公子已经抓住了小偷。
脸上乌漆嘛黑,瞧着还挺可怜的乞丐小女孩正抓着他手痛哭求饶:
“小梅家里还有七十岁奶奶,三岁弟弟,奶奶病了,弟弟饿的每天都哭,小梅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来偷钱,求求公子别抓小梅,小梅以后再也不敢偷钱了……”
俊美贵公子也没嫌弃小梅脏,推开她,只抿唇叹息一声,递过去一锭十两银子:
“这些钱你拿去给你奶奶治病,再买些干果瓜子叫卖,做点小本买卖,以后不要再偷钱了。”
小梅眼睛放光,但还是很克制地先道谢,然后才接过银子,眼泪汪汪地走了。
“……”傅宁珞在心里打赌,这小偷肯定在心里骂这位有钱公子是个蠢货。
等小梅走了,那贵公子走过来将钱袋还给她,傅宁珞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
“那小梅是个惯犯,她说的都是骗你的。”
“姑娘如何知晓?”俊美贵公子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傅宁珞有条不紊解释:
“你也看到了,我爹有护卫,但这个小梅却能从我爹身上偷到钱,说明她手脚很快,也很熟练。”
“她穿着破烂,看似脏乱,但实际上身体壮实,脸上有肉,不可能是穷的吃不起饭的人。她逃到这里来才被你抓住,说明她跑得很快,且对路线十分熟悉。”
“她没有奶奶,也没有弟弟,眼泪说掉就掉,应该是练习过。但以她的年纪,若是无人教导,不会懂这么多,所以她家里人也是惯偷。”
贵公子思索片刻,点头认同,又请教:“你怎知她没有奶奶,没有弟弟?”
“因为人在提及和自己有关的人时都会带上欢喜或讨厌的情绪,比如,我问你,令尊是什么样的人?”
“我爹……”贵公子微叹了口气,神色中不自觉地带了一点复杂,正要继续说下去,傅宁珞就笑着打断他,“你看,你和你爹关系不错,但你爹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你意。”
贵公子挑眉,他们父子关系确实还行,也确实有些摩擦。
“这个叫小梅的在提及奶奶和弟弟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在背编好的词,之所以不容易听出来,是因为她年纪小,又在哭,所以影响人的判断。”
“不过她应该和一个女子住,因为她的头发辫子很漂亮,她自己的手还不足以梳出这样的小辫子,可如果给她梳头的是个男子,应该不会忍心让她学偷东西。”
傅宁珞说完,从钱袋里拿了两锭小银还他。
贵公子接了银子,忽然问:“姑娘怎会懂这些?”
傅宁珞露齿一笑:“因为本姑娘准备去大理寺某个职位。”
所谓职位—仵作。
怕说出来吓到这个贵公子,傅宁珞说得很广泛。
“大理寺没有女官员。”
“哎呀—别那么迂腐嘛,本朝又不是没有女官的先例,即使当不了官,也还有其他小吏可以做啊,本姑娘不挑的。”
贵公子沉吟,又问:“姑娘为何想进大理寺?”
“因为他们权利大啊,哪里的案子都能管,跟着他们可以去大江南北,还有俸禄可拿。”
贵公子:“…..外出办差很辛苦。”
傅宁珞眨巴眨吧眼:“能比坐在衙署整日整理文册,还要讨好上官,大点人情辛苦?”
大理寺的人到各地巡查案件,那都是招待巴结的对象,好吃好喝好玩,除了风尘仆仆之外,没什么缺点。
贵公子竟然无言以对,半晌,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傅宁珞:“我姓傅,你叫我傅姑娘就可以了。”
傅…..贵公子脸色顿时淡下来,硬声肯定道:“大理寺不会收你的,姑娘还是死了进大理寺的心吧。”
说完转身就走。
“为什么啊?”
那当然是因为你爹现在和大理寺是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