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这确实忘了。顾观月暗中吐了下舌头,赶紧描补:“这不还差着多半个月么,她小孩子家家也不用大张旗鼓,随便一抓就是了。”
朱娘子不满道:“元宵是咱家头一个孙辈,你莫不是看她是个女娃儿,心里不喜她?咱们家可不兴这个,又不是养不起。你只管再去生他十个八个,总能生出儿子来,这长孙女却只一个。”
真是又冤枉又好笑,顾观月一下子偏了重点:“阿姑,生十个八个,那不成……猪了。”
婆媳两个插科打诨,朱娘子就顺着提了两个要求,第一要多陪陪元宵,“不要让她像个没娘的孩儿”,第二要继续生,生男孩儿。
朱娘子,对孙女巴心巴肺地好,想要孙子的心也是巴心巴肺的。
顾观月也不敢跟她说,她和袁澄还避着孕呢。
她心野得很,正与袁澄商议过了元宵一岁生辰,两个人就往北地去采风,她也好去看看宝应花行在北地的生意。压根没想过再生孩子的事儿。
也不提这些,朱娘子一提元宵的抓周,顾观月果然用心准备起来——能表现母爱的地方真的不多,还是得抓住这些充满仪式感的记忆,免教女儿将来埋怨她。
因她们宝应、扬州两处各有亲朋,抓周礼倒是得安排两场。
先是回宝应县袁宅,这日都是亲戚们来,袁澄这边叔、伯、婶娘、伯娘、姑姑等全都是必得来的,要给孩子添福。顾观月这边就只张娘子、曹老安人带了小曹氏,再加上一个凤霞,也算有模有样。
这日袁澄专门叫了酒楼有名的大师傅来家掌勺,又给院中仆从以及客人的仆从都分了喜钱,袁宅里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看着就喜庆。
有意思的是,袁澄的堂弟袁清与弟媳春鸢这日也来了,这几年袁澄与袁清左右会碰上,不说别的,祭祖总要在一处的,这春鸢却是经年不见了。
见这抓周宴办得热闹,春鸢心里酸溜溜的,她一儿、一女办抓周时,大舅母兼婆婆可没舍得花这些钱。
当年一时失策,见舅家大房几乎拿走全部书坊,袁清也是她从小一起玩的表哥,她就弃了袁澄去,谁料风水轮流转,只不过五年,竟完全换了过来。
如今一看郎君家业,二看郎君模样,她悔得肠子都青了。若不是自己让出袁澄来,也不能叫个小寡妇得了他去——还痴心妄想着东食西宿的美事呢。
这一日因分了男女席,她原本见不着袁澄,只因都是自家亲眷,到了吉时抱出元宵来抓周时,男女还是都到了厅堂上,挨挨挤挤中,终于叫她看到袁澄,眼睛都委屈红了,这么个蜂腰虎背风姿出尘的男人,险些就是她的了。
这眼波就被顾观月瞧见了。
顾观月听了介绍,知道眼前就是当年眼瘸舍弃袁澄的人,竟有几分想谢她。见她盯着袁澄瞧,也不觉得恼,反在心中暗暗点头——我果然好眼光。
她手中抱着元宵,下意识看向袁澄,不料袁澄也正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情缠意绵,袁澄伸手道:“怪沉的,我来抱吧。”娴熟地将元宵揽在身上。
元宵见阿爹来抱,伸着手叫了一声不甚清晰的“大……”,顺势趴在袁澄肩上,显然跟当爹的比较熟,周围人就笑起来。
小曹氏与凤霞围着顾观月笑她:“女儿跟你不亲啊。”
顾观月倏然笑道:“他脾气好,又带得多,元宵自然跟他亲。”
一时抓周用的东西摆上来,袁澄便将元宵放在桌上,指着满当当的东西,指挥女儿:“元宵乖,喜欢哪个?”
为人父母的,被众人围在中央,两个人自然而然在桌下牵着手,等着女儿动作,春鸢看着就暗中翻了白眼,可惜无人在意她。
元宵在桌上坐了会儿,原本还伸着手要抱,待袁澄叮叮咚咚摆弄起那些物件儿来,她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慢慢抬手抓起一枚玉印章。
张娘子准备了一肚子好说法眼巴巴看着,见外孙女这一抓,马上喜道:“好,好,将来当个诰命夫人。”
还待看元宵继续抓,她好继续说,谁知元宵眼馋手快,小身子一扭就趴在了桌子上,将所有东西都揽着压在了身下,她还抬起头来看爹娘,眼睛亮晶晶似在邀功。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是个有志气的,将来什么都不缺。”
春鸢一时不忿,轻轻说到:“不过是个女娃娃。”幸而人都没注意,她婆婆狠狠扯了她一把,又瞪她一眼,才将她吓住了。
凑了这么个热闹,众人就又分了去坐席。
顾观月与张娘子坐在一处,母女两个悄悄说话,说的正是她预备远行的事。
张娘子听了,便问她:“可去不去定州呢?若离得不远,可能去看看你舅舅?我近日有些心神不宁,有些牵挂他。”
顾观月想一想路线,道:“离得不远,正是要去定州、濠州一带,我先去看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