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之的话,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碰到你,都能挖出些有趣的东西来。”
这话从阅人无数的沈吉昌口中说出来,便是极高的评价了。
“你有这样的能力,将来必然不是久居于人下的,”沈吉昌笑笑,“我听说你箭术非凡,去了冀州可以与我家那个小子比一比。阿宁,你觉得你哥哥可赢得过陆指挥吗?”
“当然是哥哥赢。”沈以宁不假思索的说。
陆淮之想起来,他前世刚认识沈子期时,沈子期一听说他善射,立刻拉着他去射场比试,连着二十场都没有分出胜负,眼看着沈子期要输,最后一只野猫突然跑出来扰乱了他的视线,陆淮之一箭射偏,这次比试才宣告结束。结果沈子期却望向阿宁的方向,说这次不算。
只有那野猫睁着一双碧蓝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俩。
跟阿宁那时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最近京郊大营的事情你真是辛苦了。陛下已经下旨,五日后,你与我一道离京。”
沈以宁心里一跳,那就是说,陆淮之要跟他们一起走了。
“是。”陆淮之沉声道。
“府中的账目自老太太过世后便一直是三姑娘管的,”沈吉昌捏着那封密信,若有所思道,“阿宁,那就你去库房外清点一下数目吧。”
“我便先去京郊大营处理李长兴的事情。”沈吉昌扶着自己的额头,慢慢道。
“知道了。”沈以宁柔声道。
沈吉昌离开后,陆淮之便和沈以宁一道去了沈府的库房处。
仆从们已经将蒲地草陆陆续续送进库房,在里面忙着整理。外面只剩下最后一辆车,里面人手不够,库房外的最后一个仆从也进了库房,只剩了陆淮之和沈以宁两个人。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你看到了吗?”
沈以宁愣了愣,她心下一动:“难道……”
“那张信纸湿了水便可以显示出其他内容。”陆淮之轻声道。
沈以宁的心突突突地跳。这个方法她记得,当时她就是这样看到庄胜信中内容的。
“李韩就在长信侯府。”
沈以宁恍然大悟,刚要说话,陆淮之却将她向后一拉,自己便挡在了沈以宁面前。
“小心。”
他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手心温热,温度通过指尖传递到沈以宁这里。沈以宁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脸上微微发烫。
陆淮之身量颀长,不知道为什么,沈以宁突然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陆淮之在,她便不会受到伤害。
沈以宁不明所以,刚要出声,那辆堆满了草皮的大车却突然动了一下。“淅淅索索”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什么人。”陆淮之右手按在剑柄上,沉声道。他的声音威严而有力。
剑出鞘时寒光一闪,发出一声清晰的金属碰撞声。
陆淮之提着剑,一步步向大车走近。
这时,大车上堆积的蒲地草突然凸起了一个人形。
一个少年一个侧身从车上滚了下来。少年身上还沾着蒲地草,显然已经在车中藏身了一段时间。他穿着仆从的衣服,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虽然极为狼狈,但沈以宁依然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长得极为俊秀的少年,年岁与他们差不了多少。他头发散乱,面色苍白,下巴削尖,小巧玲珑,眉眼间有几分清丽的女气。
少年膝盖扣在地上,艰难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脖子艰难向前,再也忍不住,终于吐出了一大口血。
沈以宁双腿发软。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抑制着自己想要发出的惊呼。
她和陆淮之慢慢走近那个少年。然而陆淮之依然提着剑,剑身挡在沈以宁前面。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二人。他的手指死死扣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显得极为可怖。
“你……你受伤了。”沈以宁这才看清,他胸口处深深中了一刀,刀口极深,看起来却不像是寻常盗贼的手笔,而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少年只是看着他们,却说不出话来。血从他的嘴角淌下来,他的头垂了两下,然后栽倒在地。
沈以宁看懂了少年最后艰难露出的那个口型: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