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发觉后背又被薄汗打湿了,她打了个喷嚏,然后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接通了,对方颇感意外的声音传来:“蒋宜?”
说话人在听筒里的声音也很清朗温润,蒋宜顿了一下说:“嗯,彭越。”
彭越笑了一声,嗓音略带沙哑地问:“怎么了?”
蒋宜听出他声音带着惺忪睡意,看了眼时间:“抱歉,我忘了有时差,你那边还在早上吧?”
彭越在耶鲁大学音乐系进修,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也是她的大学校友。
“没事,也该起了,”彭越不在意地说,“怎么,你终于写新曲了?”
这次意外的人变成了蒋宜,“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你大学四年所有考试比赛的演奏者,”说毕又遗憾感叹了一句,“哎,除了演奏我可轻易收不到您的问候。”
这句话让蒋宜也想起作曲系学生的悲惨遭遇,一到期末考试,不管是学器乐还是学声乐的,见了作曲系的同学就像老鼠见了猫,生怕被拉去演奏一些根本演奏不出来的诡异曲子。而她拥有彭越这个顶尖的“御用”演奏者当时可是遭到了全系同学的嫉妒。
蒋宜好笑道:“你也没主动找我啊......”
彭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再说,忘了上次是怎么挂我电话的?”
上次......好像是她刚刚解约,情绪最崩溃的那一晚,她接通电话敷衍地说了一句“有事”就继续开始狂吃吃东西了。
“我的错,等你回国了请你吃饭。”
彭越那边在通话时草草洗漱了一下,声音比起刚才更加润泽温厚,“这还差不多,曲子发给我看看。”
很快彭越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份手写曲谱,照片上的光线不是很好,纸张下面的桌子上还有深深的划痕,他指尖微顿,决定先研究曲子。
这个曲子不难,当然能让他觉得难的曲子也不多,只是和蒋宜之前的风格迥然相异,他试着拉了两遍就把电话回了过去。
一声嘟声后蒋宜立马就接通了,“这么快?”
“你这么着急,就等着呢吧?”没等蒋宜回答他就站在窗边架好了琴,说:“听着啊。”
蒋宜没再出声,把手机切到公放,音量调到最大,自然比不上现场音质,但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接着听筒就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她手上跟着打着节拍,这时窗外马路上传来一阵125摩托车的轰鸣声,蒋宜皱了皱眉说:“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关下窗。”
噪音在旅店门口消失,蒋宜和彭越终于可以在安静中重新演奏了,这次旋律很快就抵达蒋宜灵魂深处,是忧伤萧然的情弦,幽静缥缈,空灵婉转,是闻心而动,一曲终了。
彭越止住了琴音,对着窗外大片的草坪吐出一口气,沉滞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除了蒋宜还有门外刚抬起手准备叩门又瞬间僵在原地的黎铮。
蒋宜稳了稳情绪,抬手抹掉脸颊的泪痕,声音沙哑,“轻易就能读懂别人曲子的人有时候真的挺烦的,不过我没事,这会好多了。”
彭越顿了片刻,想起刚才照片上暴露的痕迹,问道:“又去哪了?”
蒋宜迟疑了几秒,强装自若地说:“赤云山。”
彭越早有预感也颇觉苦涩,短促笑了一声,“你还是去找他了啊?”
上次就是和彭越一起来的,只是彭越中途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所以彭越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黎铮关系的人。
蒋宜辩驳道:“只是来散心,没想到会遇上。”
彭越假装不在意地说:“至少是期待的吧?”
蒋宜不置可否,释然地笑了一下:“现在没了,我决定明天去通川。”
通川离赤云山很远,那里也有一片鸟类栖息地,不知道为什么,她失业后总是执着于这群蓝天精灵,哪怕是小区公园里的小麻雀,她也能被其自由展翅的姿态治愈片刻。
彭越没有再追问,“也好,那祝你玩得愉快,别忘了我的饭。”
“当然,晚安。”说完就笑了,“不,是早安。”
“晚安。”彭越也笑道,挂断前很快又补充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通话结束后房间内又再次归于寂静,蒋宜糟糕的心情却随之驱散不少。
在她准备安然入睡的时候门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她立马振作精神,偏远旅店杀人案件一齐涌入脑海,她警惕地盯着门口,目光巡视房间内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最终挑中了趁手的电热水壶。
她蹑手蹑脚地拿着水壶走到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砰砰直跳,但很快外面走廊尽头就传来了旅馆工作人员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响起:“什么人?干嘛的!”
接着又传来成年男性深沉的叹息声,然后她的门就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