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青鼎城边界的山脚茶摊正往土路上洒着井水,天气越发干燥炎热起来,骑马的过路人总会扬起土尘,摊主怕灰尘迷了客人眼,顺道也给小摊降降温。
一个少女牵着一匹不怎么出挑的棕毛马从大道拐角而来,跟其他旅人一样,在茶摊停了下来,“老人家,劳驾给马儿喝点水。”声音清洌爽朗,不同于她脸庞的稚嫩。
摊主应声牵马儿去喝水,同时问道:“姑娘不来一碗清茶?”
“不了。”
多余的话并不说。
马儿确实是渴极了,喝完水就发出哼哧哼哧的舒服响声。
少女给了钱,这下没再牵马,利落的踩鞍上马,扬长而去,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
茶摊里有位客人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背上可是一把大刀?”
另一位附和点头,“刚才我就想问呢,没敢!”
那小小的肩头薄薄的背,竟然能背起那样一把厚重的缠满黑布的刀,正常人谁看见的第一眼都会是不敢相信,然后第二眼就会告诫自己要离她远点。
摊主擦掉额上汗,叹道:“这又是江湖上哪家的风云儿女啊。”
“这两日是不是盛风镖局与青山楼合办的比武会要开始了?这小姑娘莫不也是来参加的人?”先前那位开口的客人问道。
“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女娃,都不知道出没出师呢。”另一人只是笑道:“难道不允许人家只是过个路吗?”
周围人一齐笑了起来。
越是闷热,知了就越是叽喳,越是叽喳人们就越是觉得燥热,日头渐落,温度却丝毫不减,青鼎城内的庞龙客栈已经在井里镇了好几壶酒了,等客人需要的时候提上来,沁爽解暑。
隔壁街卖肉的胡大头还没进客栈就在大声吆道:“老何,来三壶井酒,今日我兄弟回来了,好肉好菜招呼着!”嗷嗷的声音直接穿过前堂传到后厨。
“好嘞,您往这边坐。”小二引着几人坐下,欢天喜地地往后厨去了。
按理说客栈人众,应是很难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小姑娘,可重刀在侧,横跨了半个酒桌,便很是引人注目了。
“小妹儿,这刀是你的?”胡大头一坐下来就看见了那柄黑布缠刀。
被轻佻地喊作小妹儿的涂娃也没有生气,点头算作回应然后继续吃着面前的炖肉,她没在茶摊浪费时间就是因为太饿了。
胡大头以为小姑娘是害怕,哈哈两声,“奶还没断的娃娃就出来闯江湖,这刀你拿得起吗?”
涂娃又点头。
“哎哟,那耍两招看看,我可是使了三十余年的刀,今日心情好,给你指点指点。”胡大头挺着大肚,拭目以待。
涂娃望着胡大头滴汗的肉脸,像一张正在被油煎的大饼。
干娘说男人大都没有自知之明,果然没错。
胡大头同桌的兄弟扯住胡大头,“这里桌椅相邻,耍什么刀,你还没喝酒就开始耍酒疯?”
“哈,逗逗小姑娘嘛,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儿耍这么大把刀。”胡大头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言语冒犯,又笑着问:“小妹儿,你哪家门派的,虽说我安家后少于出城,但认识的走南闯北的人却不少,说不定我胡大头还认识你家长辈咧。”
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喜欢吹牛。涂娃在心里默默评价。
“你这小女娃怎么不理人,不会说话吗?这样不懂规矩还是快快回家学了规矩再出来吧。”胡大头同桌的第三人开口道。
涂娃吃掉最后一口肉,抹抹嘴开口说道,“什么规矩,我们虎龙帮最懂规矩,不管是宫里的规矩还是田里的规矩。”
看着涂娃正经认真的小脸,三人哈哈大笑起来,戏谑地看着她,“虎龙帮?什么不入流的门派,从未听过,哪个山凹凹里的,以为凑两个猛兽的名就厉害了?还说什么宫里的规矩,江湖险恶,还是赶紧回去找娘吧。”
“兔儿山里的。”涂娃问什么答什么,提起刀,“没听过没关系,我下山就是为了让所过之处记住虎龙帮的名号的。”
少女闪着光亮的眼睛,红色沾灰的布衫,黑布缠绕的大刀,互相格格不入但又整体和谐,语气是如此平静却又坚定地如宣誓一般。
“好!”胡大头高喝一声,“有志气!”
涂娃耸肩皱眉,她难以理解胡大头仿佛将所有人当成聋子的声音,还是说其实因为他自己耳朵聋所以才说话那么大声?
而后胡大头竟然鼓起掌来,边鼓掌边朝着涂娃走来,熊壮高大的身材确实很有压迫感,但涂娃一动未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步一行。
只见胡大头拿起那柄重刀,手上青筋显现,他眉毛一挑,竟然比他想象中重些,他将刀杵在地上,刀柄端已经快到他的胸口。
“真是厚实。”胡大头赞道。
涂娃皱起眉头,“不要碰我的刀。”
“一柄刀而已,借我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