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里之外的氏族图案,还能详细地描绘出来。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逃难少爷?
仿佛知道她的怀疑,沈衡扔掉手中的石头,似无意闲聊道:“我家是当地有名的乡绅,郑家的公子听说洮州新出的粮食有种独特的香气,曾遣奴仆前来采购。我曾瞟过几眼,见这徽记好看,便记了下来。”
似是见她的眼神中仍有怀疑之色,又笑道:“怎么?不信?你不是想去郴州城采办些粮种吗?我虽是家中的少爷,但是基业不可废,也算是把种田的好手,到时露两手给你看看。”
一旁的沈飞在背出翻了个白眼。
姜朝见他都这样说了,应是有几分真,也就不再怀疑。
一炷香后,一大摞令牌应运而生。
姜朝作为天赋卓绝的非遗木工艺传人,三岁学画,五岁除了手劲不够,眼力画力已经可以做到肉眼难分差别,只要沈衡的每一笔都画的准确,她就可以做到与郑家的家徽模具一般无二。
雕着雕着,她只觉又回到了童年时光,一时兴起,便忍不住多刻了几个。
沈衡叹息:“其实用不了这么多。”
姜朝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随口道:“换着用吧。”
沈飞走在后面将令牌收好,嘀咕道:“这么容易仿造?回去是不是得把自家族徽也改改......”
青灰色的城墙下。
只有极少的往来富商在门口接受盘查,时不时传来心知肚明两相拍合的畅笑,显然是谈拢了价格。
姜朝抬头看着上面石匾上巨大的“郴州”两个大字,心道幸好他们冒充大家族的奴仆不需要“孝敬”,不然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补丁和沈衡满脸满身的泥土,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左右还是像个逃难的。
她还在想着,沈衡沈飞已经先行一步,她不得已连忙跟上前去,临走时一闪而过城门口的通缉告示,上面只零星挂了几个盗匪画像。
“守卫大哥,我们是郑家的家仆,前些时日出城采办,半路遇到一群刁民抢了我们的衣物,只剩下他们认为不值钱的手牌。还请大人通融,让我等进城。”沈飞掏出令牌不卑不亢道,虽然恭敬,但却隐隐有种世家大族的傲气。
连姜朝都不自觉地信了。
守卫更是对此深信不疑,还帮他们破口大骂道。
“哪里来的刁民,竟然对郑氏不敬,打狗还得看佛面呢?可知道他们在哪?赶明就上报将军灭了他们!”
沈飞连忙道:“我们磕磕绊绊走回来,他们估计早就走远了,而且虽然我们只是郑氏旁支的家奴,但差事没办好还被人抢了总归不光彩,若是被管事知道了,不定怎么罚呢?待我等前去取了银钱补救一番说不定还能得个轻饶,还请大哥不要声张!”
“哦,我懂了!”守卫恍然大悟,拍了拍沈飞的肩膀道:“兄弟放心,小事一桩,我就不给你登记了,你快快回去取钱办差,莫要误了差事!”
直到走在郴州城的大街上,姜朝心中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宰相门前七品官,大抵就是如此了。
前几日就算是城中老字号的布庄徐老板这守卫也敢那般克扣怠慢,如今他们只不过是郑氏旁支最低等奴仆却又有如此礼遇。
当真是天差地别!
“唉,听说了吗?原氏那位通敌叛国的世子死得可惨了!”
“怎么没听说,据说是被人乱刀砍死,那叫个血肉模糊哩!原二公子找到他的时候都被野狗啃噬的白骨森森呢!”
“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一直道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忠诚良将,却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阴险狡诈的卖国贼!还掌着关中二十万大军,幸好老侯爷还在大义灭亲,不然吓死个人!”
“是啊!原本想着发了海捕文书,定要好好留意下这狗贼,没想到文书还没下来,这狗贼就死了!”
姜朝听到街边小食摊上,几位麻衣客官正连连惋惜,恨不得亲手捉拿当场处决那逆贼一般。
紧接着那其中一人又提到这两个月城外接连而至的难民,她连忙放缓脚步,竖耳去听。
只听那人道:“你们听说从陇右,山南一带连番而至的流民吗?我原本还觉得郑节度使将他们置于城外自生自灭,还有些心狠。你们听说了吗?他们哪里是一群逃难的百姓,分明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