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星光,揉作一团洒在烟归眼前,光华大作,美不胜收。
烟归觉得,这般好看的人理所应当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未等烟归回答,那人便轻轻一挥衣袖,托着一朵烟花,乘着流光悠然降临到烟归面前。
其实她还没看够呢,这人可比村头一枝花刘铁生好看多了。
与远观不同,近看这人更有种说不清的美艳动人。分明是英气的眉眼,然而却因为面色太过惨白,硬是染上几分阴柔之气,将那面容变得雌雄难辨,又是另一般美态。
烟归愣了太久,终于在隔着一米距离时,琢磨透了眼前这人,应当是只鬼。
反应过来时,她已和他对视半刻。
遇事不决,先跪为敬。她很有经验。
哭着扑通就是一跪,“鬼大人,小的无意冒犯,饶了我吧……”
眼前人声音清冷淡漠,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起来。”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烟归虽然对这人心仪得很,但她实在是有色心没色胆,哪里敢造次。
不待烟归挣扎,一股流光洒下,她便身不由己地站直了身子,迫不得已又对上那人的眸子。
眸色淡淡,平静地好似永远不会起什么波澜。
直觉让烟归觉得这人很危险,于是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他。
“鬼大人,小的无财无色,实在没什么能让您惦记的,您就放过我吧。”烟归小声地道,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只听那人又轻笑了一声。
烟归觉得许是在嘲笑自己,声音又低了几分,细微地几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一直笑是个什么道理……”
“我笑,鬼大人,委实难听了点。”
不叫鬼大人难道叫鬼大哥?鬼大爷?岂不是更难听了。
果真是事随时迁,这些鬼如今都讲究至此……
面前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又好似从远山传来,带着一身风雪,风尘仆仆来到此间,却不显疲惫,字字皆是珍重,“我叫,池,雪,尽。”
池,雪,尽。真是好听的名字。
烟归觉得心头某一处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击中了,不由得抬头,对上他那双美丽清凉的浅灰色眸子,感觉心跳都停了半刻。
意识到自己僭越时,又赶紧低下头来,忙不迭改口道,“好的,雪尽大人。”
又是一声轻笑。
烟归依旧不明所以,将头低得更低了。
“我来和你谈个交易。便以这个指环为契,一个月后来找我。”雪尽也不多言,说完转身欲走。
不是说谈交易吗?怎么丝毫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烟归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一把上前,抓住了雪尽的袖摆,“是要我替您做事吗?报酬是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给得起。”雪尽回头盯了她一瞬,目光冰冷骇人,冻得烟归浑身一个激灵,但还是不肯松手。
雪尽见状,轻笑一声,将目光慢慢移开,轻轻从她手中扯出了衣袖。
随后消逝在烟归眼前。
顷刻间流光四起,似点点星辰坠落凡尘,点亮此间晦暗。细看却是片片碎雪翩跹起舞,缠绵缱绻,难舍难分,仿若重逢,亦如初见。
想要的,他都给得起。那能消除自己的厄运吗?
烟归虽有些不情愿,可对上那人,自己毫无胜算,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
加之自己本就无权无势,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境况了。大不了搭上一条小命……
于是默默说服了自己。
说来也是奇怪,那指环平常箍在指上,无论如何也是取不下来的。
但某一次自己洗澡时,指环竟然自己滑了下来,蹿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难不成这个指环生出了些灵智,不光是个邪门的玩意儿,还是个纯情的邪物。
烟归恶上心头,谁让你主人欺负我的,那我就欺负你好咯!
她每日沐浴时,用红线将指环牢牢捆在自己的指尖,眼看着它从原来的银白色变得通红滚烫,就仿佛在调戏良家妇女,实在是有趣地很。
被捉弄得多了,指环索性每日躲进柜子里,任凭她怎么哄骗也不肯出来。
烟归没办法,得意地长叹一口气将它锁住,又拿出了自己的传家符咒贴满了屋子。
没有了指环,是不是就不用做交易了呢……
之后遇上了一只无脸鬼,被哄骗着定了一个古怪的契约。
怎么同意的,怎么醒来的,烟归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最后那个契约也没成,只不过她肉眼可见的日复一日的倒霉起来。
这便是前言了。
烟归本就倒霉,在遇到池雪尽之后倒霉更甚。
很难说谁是更晦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