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拂落,舒散面容倦怠。林禾霁缓睁开眼,长睫遮不住眼底一片寒凉。
上一世的她,周遭险境迭生,固有亲人在旁也未必能卫守周全。这一世……亲人离间,恶人在即,不出几年督军之位便会交由那人承袭,纵然她在外人眼中是个养尊处优的三小姐,到时候也不过落得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犹如笼中困兽,挣扎或是不挣扎都免不了被猎人射杀,还不如抵死相抗,挣出一条血路便生,挣不出,也算死得壮烈。
陈妈早早备下了车,在门外站着特意向左右张望一番。当真是稀奇,那游家二少爷,今日竟没了影儿。
在陈妈记忆中,自打三小姐十二岁那年去了游家参加过一个宴会后,从第二日起,那游二少便天天来家中缠扰着林禾霁了。
后来被他家老爷子警告一通,这才收敛了些,每日只在门外侯着。
早些时候是缠着他家司机载他过来,后来不知怎的,每日开了车自己就过来了,一日一日,也算执着。
陈妈也问过林禾霁,那游家二少爷为何天天这样痴缠着,林禾霁却只是淡淡笑着,说了句“都是可怜人罢了。”便回了房。她记得很清楚,那晚宴会,三小姐分明是干干净净一身去的,回来时却极是狼狈,一身衣裙全都湿透了,头发乱成一团堆累在脑后,全然不现往日精致妥帖模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妈回头望去,见是林禾霁,目中透出些慈色,“小姐,桌上的餐点都吃过了吗?”
“嗯,都吃净了。”林禾霁微微笑着看过来。
“那便好,小姐,车都备好了。”
“好。”
陈妈目送着林禾霁上了车,车门一闭,老周便载着林禾霁向着女校方向去了。
“人都走了,还看呐!”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尖刻的声音。
陈妈眉眼间登时现出些不耐,转过身便走,只当背后那人不存在。
李妈靠在门柱上,左手抓着一把瓜子,右手拿起一颗嗑了,不多时又拿起一颗,瓜子壳就随意呸到地上,只一会儿功夫,门廊处便积了一地。
陈妈听着一道道细碎的声音,面上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忍耐不住,疾走几步回屋取回清扫工具,到了门口将拿着的家什摔入李妈怀中。
“成什么样子!把你造得这些都收拾干净!”
李妈也不气,照旧磕着瓜子,“呦~脾气那么大呢?你家主子都走了还在这儿演忠义,假不假?”
陈妈彻底失了镇静,唇角携一抹冷笑,向前走了几步正视着李妈,“你算什么狗东西,当真以为旁人不知晓你家那口子当年做的龌龊事吗?搁这儿摆什么威风!”
李妈被陈妈气势镇住,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小姐金枝玉叶,不喜做这般粗鲁事,我一个老仆,自是没这些顾虑。奉劝你一句,对你那主子忠厚,也别逾了线,否则……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再未施舍那人一个眼神,砰地将门关了,自回了房中。
门外,李妈手有些发颤,掌间瓜子全都抖落在了地上,生着粗褶的刻薄脸渐渐变得煞白,依稀能听出她在嘟囔些什么,“她……她怎么知道?!怎么……怎么会?!”
陈妈进了屋,将餐具都收拾齐整了,脑海中不住浮现刚才的画面,“让你欺负小姐,活该!不过是拿话吓一吓那老妈子,倒将人镇住了。对付恶人还得用恶法,跟她们讲哪门子仁义道德呢!”
城南……
“不……不行,我得……得走了,禾禾还……嗝!还等着……我呢!”
“兄弟,你喝这么多酒怎么开车,脑子进水了?”
“你……你管我!再……再拦我,别……别怪……”
“咚!”男子俯趴在地上,再不挣扎。
“我是真服你了,小爷开个酒馆容易吗?!你搁这儿待一晚上不仅费酒还费人,耍疯对你家那口子刷去啊!”
“啪!”趴在地上的人突举起了手,一掌呼在那人嘴上,“安……安静!”
“你妹的!爱咋咋地吧,您就搁这儿睡吧,谁管你谁是狗!”
严呈之怒极起身,视线环顾一周面色瞬时黑了几分,吧台酒瓶倒成一片,室内桌翻椅乱,没一处能下脚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些惨景,都由正睡得跟只猪似的大爷亲手干的。
“游子从,你有本事就别醒!你等着我讹死你!!”
骂归骂打归打,严呈之到底是认了命,冷着张脸一点点收拾起来。
“冷……好冷!”趴睡在地上的人微有些发颤,身躯渐渐缩成一团,双臂紧拥着自己。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不要……”
“谁来救救我!”
伤疤无声于大醉后揭开,刀子般的回忆寸寸划破混沌,朝男子席卷而来……
“野孩子,野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