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风神非常奇怪。
赫乌莉娅从没见过这样的魔神。
祂能感觉到祂蕴含的强大力量,也能感应到其活跃的意识,无论神体还是灵魂,无不昭示着祂是位正常且强大的魔神。
然而祂的确拒绝了任何回应。
赫乌莉娅最后给出一个建议:“与魔神联系最深便是祂的权能与子民。你可以探寻这位风神的具体权柄或是让子民们与祂多多接触,也许能够唤醒祂。”
在那之后,戈银带着商队离开盐地,回到了枣村。
按照盐神的建议,戈银并没有回后山,让子民搭了一间小屋,带着魔神幼崽住下。
热情的村民将山间刚摘的果子作为贡品,一圈一圈摆放在门口,不时望上一眼,只觉得心都踏实了不少。
不论新的神明大人如何,戈银大人愿意走下山,是否代表他会与他们缔结更深的羁绊?
阿觅将地上的贡品整理好,轻轻推开被打磨光滑镌刻花纹的木门,探出一只眼睛观察床上的神明。
作为唤醒魔神的一次尝试,年纪不大但已经懂事,又是同性的阿觅被选为神明侍者。
戈银的意思是让阿觅生活在小屋旁,日常的工作是对着神明祷告和祈愿,诉说子民们的需求和愿景。
阿觅踌躇,不知该如何靠近这位神明。
少女半阖的双眼让她的祷词难以启齿,毫无反应的神态又颇让人沮丧。
阿觅关上门,坐到床前的蒲团上,几下张嘴又闭上。双耳通红,嘴里磕磕巴巴:“尊……尊敬的……神明大人……”
阿觅眼一闭,决定将眼前的神躯当做寻常的神像,就像以前对着戈银大人的石像祷告一样。对,就是这样。
万幸这位大人真的像石像一样,不会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阿觅慢慢从拘谨中恢复常态,口中的祷词越发流畅。
神躯栖身之所只有戈银和阿觅可以进入。戈银比起与人类混居,更喜欢待在山上,因此与神躯独处成了阿觅的日常。
渐渐地,除了祷词,阿觅也会对着神躯倾诉,诉说少女心事和烦恼。
“神明大人,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听说盐神部落很富裕,很多领地的商队都在那儿聚集,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归地有大片的金色稻田,每户人家的稻米堆的比人还高。
听说归地旁还有个离地,那里有五彩的宝石,到了夜晚还会发光呢!”
“听六哥哥说,有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每天都堆着厚厚的雪,每一日都是冬天,人们生活在风里!真不可思议,人怎么会生活在风里呢?还是那里的大人赐予了子民生活在风里的能力?真有趣啊!”
“可惜,外面太危险了,阿爹阿娘不会让我跟商队走的,现在成为神侍就更不行啦!”
“神明大人,听说有真神庇护的土地不会再有灾厄……您快醒来吧,这样就不会再选人使举行仪式了……”
“阿梨姐姐……我想阿梨姐姐了……”
“小觉年纪小,现在只以为以前给他小饼吃的是我……”
“阿叔阿婶今年又有了新的孩子,他们都忘记了!都忘记了!
他们说仪式能为戈银大人增添助力,可是戈银大人那么强大,怎么会需要凡人的助力?”
“神明大人,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阿觅不明白啊!”
瘦弱的女孩跪坐在床边,哭得无助。世间的无端变幻让十岁的阿觅茫然无措。
他们说庇护者的实力强大,凡人不可匹敌,却又说庇护者需要凡人的献祭增添力量。
他们说孩子是珍贵的宝物,是血脉的延续,却又毫不迟疑地让另一个孩子赴死,共庆狂欢夜。
他们说神明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却又说神明天生爱人,拥有神明的领地富足无灾。
女孩低沉地呜咽,犹如濒临绝境的小兽,掰扯着通往现实世界的门扉,拒绝踏入,拒绝理解。
透过朦胧的泪眼,少女神明的面容依旧精致而美丽,带着不染尘埃的隔膜,隔绝世间的扭曲与灾厄。
祂是隔世的神明,是无觉的泥塑,是悲悯的神像,亦是孩童心中净土的寄托。
阿觅擦掉眼泪,小心翼翼侍奉着这位树洞大人。一番倾诉后,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阿觅单方面觉得这位大人亲切了许多。
阿觅转过身,没有看见漠然的少女轻皱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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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大人……外面……领地……”
“神明大人……稻田……宝石……风……雪……”
“姐姐……想……”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好吵。
吵死了。
更烦躁的是,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类似的呓语,对比以往香甜的沉眠,实在不是什么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