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末梢的一截。
徐楚趴在床上,从床头柜摸出一把剪刀。
她剪断了头发,把那一截永远留在他手里。
如果……
如果……
她无奈地笑了,俯身写下一张纸条,留在他枕边。
如何让一场生离死别显得不像生离死别?
徐楚摸着断了截发梢的头发,轻轻关上了门。
她想,总得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
起飞前半小时,登机口。
林琅的行李依旧只有一个黑色背包。余唯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说——
李师庭也要来。
久未见面,余唯和李师庭都变了些样子。
听说余唯被调去缉毒队做中队长,人升了官,满脸都写着意气风发,也比以前更爱笑了。
李师庭则是头发长长不少,她披着及肩黑发,冲林琅一笑。
他还不适应她这样娴静的模样。
“眼睛都看直了。”她走到林琅身边,一扬下巴,“不认识我了?”
林琅刚想张嘴,余唯斜起一只嘴角笑,“他很明显是睹物思人呢,看见你这发型想起什么人了呗。”
李师庭翻了个白眼,见登机口排起长队,她边走边回头,“你俩还不来?”
林琅对她招手,“你先去。”
他看了眼余唯,“一根烟的时间,聊聊?”
“行啊,聊聊呗。”
两人走到吸烟区。
林琅掏出一盒黄鹤楼,嗑出一根递给余唯。两人点上烟。
林琅问,“吴队最近还好吗?”
“……吴队?”
余唯的语气像是听到笑话,“吴队大年初二在家喝酒,脑梗没了。”
林琅很重地吸了口烟。
他说,“没人通知我。”
“那个节骨眼上,通知你不是给你心里添堵吗?”
余唯倚在扶手栏杆上,慢悠悠道,“吴书达给刘洲当走狗这些年,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亏心事,他死在大年初二算是老天开眼。我见他老婆孩子跟他感情挺淡的,从英国回来办丧事,全程眼泪也没流一滴。”
林琅看着远处的飞机滑翔上天,声音轻轻的。
“再怎么不仁不义,他也做过我一年师父。”
“过去的事就别提啦!”
余唯拍拍林琅的肩,掐灭烟头。
林琅收回视线,看着余唯,“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
余唯说,“我不跟你谈,到了重庆,会有总队长来接你。她跟你谈。这次行动,我和小李都是你的掩护。”
林琅掸了掸烟灰,轻笑。
“这工作交代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余唯哼了一声,忽问,“你跟她,领证没?”
林琅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余唯虚起眼笑,鼻腔里钻出一团不知压了多久的烟雾。
“没别的意思,问问。”
飞机上,林琅最后看了眼手机相册。这只旧手机有他和徐楚去西藏一路上拍的照片。有风景,也有她。
舷窗边的景色飞速后退,飞机开始加速滑行。
林琅给手机关机,将一枚电话卡插进新手机,开机。
至此,他身上不再有关于她的东西。
除了胸口口袋里那一截头发,和一张纸条。
简简单单四个字。
活着回来。
\\
一行三人在中午抵达重庆。
当地警方派了两辆车接人,林琅一个人上前面那辆,打开后车门,已经有个短发中年女人坐在里面。
“总队长?”他屈身问。
穿高领毛衣的女队长冲他笑了笑,“我姓齐。”
齐队是个爽快人,林琅一坐进车,她就开门见山。
“先给你三天时间,吃喝玩乐,都找重庆最顶级的消费,所有开销我买单。”
林琅挑了挑眉。
“顶级消费?”
齐队看着他点头,“吃喝嫖赌嘛,多学两天你就会了。”
林琅张了张嘴,想说话,但他至今还没弄清这是什么状况,只能闭嘴。
一个警察队长笑眯眯鼓励他去胡作非为。
还是去顶级场所胡作非为。
能有什么好事。
两辆车停到一家火锅店。
齐队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
八人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一口红汤浓郁的大锅,正中央,有一圈碗大的白汤锅。
齐队和重庆当地警察有五个人,他们三人,正好围坐一圈。
齐队一落座,就风风火火地招呼服务员开酒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