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吗?有的,她是最不敢轻易触及却又偏偏把这个话题放在心里的人。不仅是对碰巧相似的面孔和完全不同命运的好奇,还有其他许多。命运轨迹如此微妙地进行,最不经意的碰触就可以改变,最执着地坚守却毫无作用,太可怕了,与其抗拒,不如试着去了解。
“她和昀枫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这点你已经知道了。”宋经诚说,“昀枫没有对你说起过吗?”
“他说过青梅竹马,说你是横刀夺爱。”春晓颇不厚道地说。
宋经诚笑了,摇摇头道:“如果要夺,谁能夺得过他?”
“那可不一定,胜男选中你,当然还是觉得你好。”春晓说,“你好像对周律师有点评价过高了。”
“我很羡慕他。”宋经诚说,“春晓,你不知道他有多得天独厚。”
“你说的是天资,还是家事?”春晓不解道,“这两样你也都很好了。”
宋经诚那天破天荒地讲了许多从未跟人讲过的话。许多即便是对胜男也没有讲过的话。可能是年纪大了,执念都已经放下,又难得遇到一个可以敞开心扉唠叨唠叨的人。春晓像是上天赐下来的最好的倾听者,全神贯注,感同身受,有反馈,不多嘴。而他也是是春晓能令之畅所欲言毫无顾忌的魔法的唯一对象而已,宋经诚有这样的感觉,对与春晓而言,他终于不再是萍水相逢、随时可以相忘于江湖的人了。
第二个向春晓伸出新工作的橄榄枝的人是刘川生。他自认绝不是在多事之秋趁火打劫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个助理去招惹周昀枫,所以一切都是另有缘由。首先没有周昀枫横插一杠子,春晓早就就应该在自己手下工作,其次律所里其他人不知道,但他正经跟周昀枫交流过,知道周对她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在意,last but not least,他觉得自己切实懂得春晓的价值,更不用提他们相互之间微妙的情愫。
春晓直到他说起张律师又放走了一个助理律师时才明白过来,刘川生是想要挖角自己。她的心一沉,感觉问题比自己担心的更严重一些。到目前为止,周昀枫团队里的实习生已经走了三个,实习律师有两个转到了其他律师团队,还有一位执业律师辞职,这些是已知的,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周昀枫在成杜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才流失,现在简直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意思了。
刘川生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他应该不会知道内幕,但是总比春晓知道得多一些。春晓耐住了性子套话,云遮雾绕了许久,只明白周昀枫在所里,至少在刘川生这样的律所合伙人眼里确实已经形势严峻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周昀枫流失客户的情况呢。春晓想,周律师给刘川生的业务不少,但知产业务跟其他业务关联度不高,周昀枫的客户流失对刘川生影响不大,所以他只是静观其变。其他律师呢?是隔岸观火还是虎视眈眈?周昀枫在管理层已经没有好印象了,在同侪中一向是木秀于林,现在虎落平阳了。
“春晓,春晓?”刘川生看出她走神了,也不点破,只语重心长地说:“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毕竟咱们还有一点缘分,所以想劝一劝你。但我今天怎么也算交浅言深了,你要是觉得不中听就全当我是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的冒险精神了。”
春晓从刘律师办公室出来时路过了成律师的工位,她专门抬起眼来翻了春晓一眼,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春晓全当没看见,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工位。平板电脑上的网课早就退出了,也不知道留作业没留,点到自己名没有。还有两天培训就结束了,然后要干什么呢?
春晓看了看薛成雅的办公室,百叶窗的间隙里能看见她正在电脑前工作。宋氏的邮件不再抄送春晓也有一阵了,但宋经诚答应会支持周昀枫,至少在今年年底之前不会做其他考虑,那么业务应该并没有减少,可她手下的人却少了一半。
春晓敲了敲薛成雅的门,里面说了声进,然而门却锁着,春晓打不开,于是又敲了敲。成雅不耐烦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拧开了门,看见是春晓,连把她让进去的心思都没有:“怎么了?”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春晓说,她没有问她有没有空。
“我现在正忙着,长话短说吧,什么事?”薛成雅卡在门口问。
“我培训快结束了,手头没有什么事,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春晓只好说。
成雅一愣,下意识地拒绝:“没有。”
“那你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春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