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月一夜未眠,到了凌晨六点,姥姥还在睡着,她站起身悄悄走出急诊室,打算去医院大厅挂专家号。
她刚转身轻掩上急诊室的门,余光竟扫到一个熟悉身影。
凌枝月惊地转过头,只见江胜寒正在急诊室外的长排座椅上坐着。
他闭着眼,沉沉睡着,鼻子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凌枝月还以为他昨晚已经回去了,没想到他竟在外面守了一夜。
她心头一颤,不自觉地俯下身细细琢磨他的睡颜。
他只单穿一件深色宽口T恤,清晰的锁骨一览无余,他抱臂头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喉结锋利。
凌枝月吞了吞口水,似有某种魔力一直吸引着她越靠越近。
视线再往上,只见他微方的下巴上泛出了青色胡渣,人中连接着鼻尖和唇珠,拉成了一道斜线,衔接得恰到好处。即使闭着眼,被长长睫毛压住的眼尾依然毫不费力地斜往上挑,直向鬓角扫去。
可真好看啊,凌枝月滴溜转着眼珠,不自觉地想。
忽地眼前的人似是睡得不踏实,微撑着脖子又换了个姿势。
凌枝月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弹起了身,她眨巴眨巴眼,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朝右走了好几步,又急刹住脚步,掉头快步朝医院大厅走去。
待凌枝月匆忙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江胜寒抬起眼皮,轻勾起嘴角,眉眼都带着笑。
*
凌枝月来到医院大厅,竟发现这里已早早地排起了队伍,她还听见前面的两个中年人聊天,言语间透露着有人从夜里便排起了队。
她站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挂到了神经内科专家号。
等她往急诊室走时,江胜寒已经走了,门外的座椅上并无他的身影。
走了进去,姥姥已经转醒,她的气色比昨天晚上好了许多。
倪婉珠动作缓慢地指了指放在案头的早餐,比划着说道:“修……寒……我……他……上课去了。”
凌枝月转头看向案头的豆花小米粥,眼睛眨了一下,她将小米粥碗拿起来,下面压着一张字条,笔迹行云流水,应是特意练过:
我去上课了。
记得吃早饭,照顾好自己和姥姥。
我下午下课了便来。
吃罢早饭,凌枝月带着姥姥去神经内科1诊室门外等着,她们是13号,等了一阵,终于轮到她们。
专家看过片子之后,说姥姥出现了失语症状,而失语是指由于脑梗塞所引起的语言障碍,主要原因是脑梗塞损伤了言语中枢。
脑梗塞和阿兹海默症一样,在姥姥如今这个年龄的老人群中很常见,所以最好采取保守治疗,老人也可以少受些罪。
医生建议可以在医院多住几天挂水吃药,有医生护士随时监测身体数据。
当然,也可以回家治疗,只需要拿着他开的处方去诊所挂水,平日里家人一定按时叮嘱她吃药就行。
倪婉珠说什么也不愿意住院,她重复说着三个字:闷得慌。
这句倒说得很流利。
无奈之下,凌枝月再三和医生确认回家也可以,这才放下心取了所有药和姥姥回家了。
沿途经过学校时,她让校门口的保安大爷给江胜寒转达了一句话。
*
三班教室内,班会课
江胜寒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如今开学也有几天,是该选班级委员的时候了,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我想推荐一个人,来当咱们高一(三)班的班长。”
听过上次班会课上江胜寒的一番话,有许多同学都对他转了态度,少了许多抵触,故而大部分同学都一边带着一丝别扭,一边期待地看向江胜寒,希望他能选中自己。
“我想推荐夏颂阳同学当班长,大家同意吗?”
夏颂阳本来还在和同桌刘锦舟说说笑笑,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胜寒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夏颂阳初时觉得惊讶又开心,又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冰冷,他寒声说道:“你不必因为我爸爸是校长,就给我安插班长这个职位。我不稀罕。”
夏颂阳的话实在有些不客气,全班氛围顿时下降到了冰点。
“我同意!”突然,胡为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全班同学都破为感激地看向他。
“我也同意!”王朵朵坚定地举起手。
逐渐地,有愈来愈多的同学喊道“我也同意”。
夏颂阳难以置信地朝身后那一个个举起的手望去,同学们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坚定,他有些晃了神。
全校人都知道,夏校只有一个孩子,叫夏颂阳,是高一(三)班的学生。
班里有许多同学从初中起便和夏颂阳在一个学校,夏颂阳那时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