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北城机场国际航班的候机层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人气儿,从值机柜台到候机口的这一路,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乘客,都显得格外热情与高兴。
这边林尽染刚在候机处找到个空位坐下,邻座的大姨就热情地与她寒暄起来:“姑娘,你也是这趟航班去英国吗?”
她抬头瞥了眼大姨手上指着的机票:“是的,我也是这趟。”
原本只是礼貌性的一句回复,没想到却打开了这位大姨的话匣子。
“哟,真巧啊。我和我老伴啊,也是飞英国。去那边呀,看看孩子。这一场新冠啊,我们都快四年没见了……这下可算是放开了……孩子的假不好请,就我们老两口飞过去了……我们飞也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能顺道去英国旅旅游呢。听说那大英博物馆里啊,可搁着咱们不少宝贝呢……”
林尽染能感受到大姨话音里那由内而外的松快,她也很想融入到这样的欢愉里。
可是,她做不到,她还是没办法卸下自己心中的包袱。
明明北城那么大,却是容不下她的。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座城。
“诶,姑娘,你去英国,是去旅游啊,还是上学啊?”
“哦,都不是,我是回去的,”怕大姨产生歧义,林尽染随之又补了句:“我这一趟是返程。”
“哦,这样啊,那你是来北城旅游的吗?”
“也不是,我……”
正当林尽染琢磨着该如何将自己这一程的目的说与大姨听时,就见另一边大姨的老伴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后大姨的目光便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对不起啊,闺女,我不是有意的,我……”大姨的手伸过来,似想要宽慰她,又怕不妥,便悬在了半空中。
大姨夫妇最后的目光是落在她的发髻处的。
林尽染知道,他们大概是猜到了些的。她连忙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的,阿姨,我……”
恰好凌莞尔的语音电话进来,林尽染便和大姨夫妇打了个招呼,借故离开,也好缓解双方的尴尬。
朝外走的时候,她还是听见了身后大姨大叔的“窃窃私语”。
“你说你这张嘴啊,说话总不过脑子。好端端的,又去戳人闺女痛处,真够没眼力劲儿的。”
“那我是真没注意到啊,我,我就看这孩子这么漂亮,气质也好,又那么有缘分都是去英国,还想着……哪里想到会这样啊。那你早看见了,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唉,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
林尽染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喂,尔尔……”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而机场这边亦是人声鼎沸,她有些听不清楚凌莞尔的话,便四处张望起来,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
可惜来往的人头攒动,眼门前儿愣是没一个清静的角落。
她便回过头去寻。
然而回首时,寻到的不是那一处她想要的安静,而是另一处她所畏惧的不安。
仿佛心脏在被人用力拧着,她疼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儿。
四年了,她原以为这四年的时光足以让自己模糊掉那段荒唐的年岁。可当她在那么多人里远远一眼就认出那两个身影时,她才意识到,原来一切都仍是那么清晰难掩。
她是绝不可能认错的。
慌乱中,残存的一点理智让她立即回过头去,进而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直到遇到一个洗手间,她才拐了进去。
在里头缓了一阵,她才给凌莞尔回去了电话。尔尔在那头嗔怪她怎么这么久才打来,她无奈笑笑,推说是机场人太多,她找不到地儿。
其实凌莞尔打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早些时候林尽染发了生日祝福过去,这会儿她是来说声谢谢的。离林尽染的登机时间很近了,两人也就没聊太长时间。
挂了电话后,林尽染走去外边的洗手台,脱下口罩,用手心接了点水,朝自己脸上泼去。
时隔四年,为何她总是那个落荒而逃的逃兵。
自己的这趟北城之行,总计还不到48小时,她甚至连倒时差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不留一分余地。
可即便如此,怎就偏生还是遇着了他们。
刚才尔尔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多留两天,那个人又没有勒令她此生都不能再踏入北城,那她又为何来趟北城,就跟做贼似的。
是没说,只不过,是没明说。
“再说你这入都入了!”
是啊,入都入了。
那群站在金字塔尖的公子哥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再说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或许他们早都不记得她了。
只不过是个过客。
她又在自作多情地慌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抽了张纸巾,微微仰起头,用纸罩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