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尹却倾便终于是看清眼前的一切。
“血,到处都是血。”却倾颤声道。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眼前人身上渐渐凝结的血块,复又飞快缩回。
这一瞬,却倾想到的并不是旁的。
“你疼不疼?”她悄声问道。
流了这样多的血,谁能不疼,铁定是钻心似的痛。
可这人面上却看不出,他怎么总是这幅样子。
瞧着有点怪。
不过就一点点,说是很多的话,别人会不高兴的。
江端鹤眉间微颦,双眼一动。
她不记得我了?
难道因为是害怕尸体?
“是很疼。”江端鹤颔首道。
“那该怎么办呢?”
他边说着,墨色长尾缓缓挪动,将方才搅碎的块状物埋入小坑中。
尹却倾的注意力却被他的尾巴分走了。
“你有蛇尾巴,你是那条蛇军官?”
蛇军官?条?
“蛇军官,你的尾巴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别看。”
江端鹤小心将却倾的脸扶正,好让她一直看着自己。
却倾与江端鹤相对而望。
这样的情状与姿态,总让她想起三年前。
红香罗帐,他们二人也曾痴缠于床榻。
初时却倾胆怯,不愿与他一个铎朝军官有过多往来。
是他循循善诱,一步步致使却倾共在欲海中沉浮。
人向来都是不好的,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便要他人也一同沉沦。
在却倾眼中,身前的蛇军官便是这样的人。
这世上,想必少有女子肯承认自己的歪心思、怪念头。
——却倾也是如此。
因此,她便以为是蛇军官的错处。
是他,是他,就是他。
却倾便试图挣脱开江端鹤的怀抱。
“小心。”
江端鹤怕她跌下去,轻轻拉住她一边手臂。
他又怕力气用得大了,会拧到她。
一切一切的温柔以待,都足以让却倾忆起三年前。
——那本不该再回忆起的三年前。
连彼时的空气,都仿佛是凝滞而炽热的。
“我们一起去我家吧,我娘炖了羊肉汤,一喝便会好的。”
尹却倾试图多提一些圣洁而温馨的事,好使自己移开注意。
“你家?”
江端鹤拧眉问道。
他没有亲人。
也从来不解却倾对重回家乡的痴恋与神往。
江端鹤只知晓。
那时那刻,她便是私下里去求了臧禁知,说要回归故里。
臧禁知,原是他最得力的部下。
何以会为了一个不甚熟识的阙国女子,违抗他的命令。
连是受了刑,她也只说:
“她太可怜了。”
可怜?
有时江端鹤真的极不理解人类对此的定义。
可最终他还是放过了臧禁知,也放走了却倾。
虽然于他而言。
却倾从来不是回到家乡,而是离开他。
——便是如此的绝情。
“啊,是我家,我娘亲炖了羊肉汤,可香了。”
却倾笑着解释道。
却倾其实看出江端鹤的神色不对,只是……
她已经离开过桉城一次了,再不愿再走,更不愿离开娘亲身边。
“我不喝。”
江端鹤在愤怒之中,下意识说出这样一句。
——他其实想说,我不愿你走的。
却倾先是一愣,笑意僵在面上。
江端鹤马上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开口解释道:
“不是的,却倾,我……”
却倾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说道:
“蛇军官,你来此处,该不会只是见我一面吧。”
真实目的被看穿,江端鹤也并无窘意。
他自以为已然读懂了人心,一早便编出一套说辞。
“却倾,你也瞧见了,那些人入侵你们的城池,他们从来不愿轻放了你,我实在担忧你的安危。却倾,还请你先同我离开,再做打算吧。”
却倾的神色迅疾便添上慌乱。
这也在江端鹤意料之内。
——他总以为人便是如此,非要有谎话的敷衍,才算是可以接受。
他从来没想过是因为她是却倾,才会轻易便相信。
——而从来不单单因为她是人类。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