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云翰:有什么话在手机里说吧。
仝若:有个东西送给你。
戈云翰:什么?
戈云翰:如果是钱,我说过,别还我,我不要。
仝若:是画,你说喜欢我的画。
仝若:希望你能收下。
仝若:我在许愿池等你。
戈云翰放下手机,思忖良久,最后起身与连伟告辞。他出了酒吧,往许愿池方向走去。
仝若抱着那幅画站在许愿池前,一阵冷风吹过,他缩了下肩膀。
此时已近十一月,夜晚的云里温度骤降,仝若只穿了件黄色衬衫,在这孤冷的夜晚愈显单薄。
仝若抬起头,天上一轮月明亮皎洁,旁边缀着的星星出奇的大,让他想起了金星伴月。金星伴月是凶兆,难道今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不对,金星伴月月亮是月牙状的,今晚的月几近圆满,不可能是金星伴月……
正在仝若胡思乱想之际,戈云翰已悄然来到了他面前。
晚上的云里许愿池与白天喧闹的情景大相径庭,此时的许愿池广场除了他俩外空无一人。一阵风吹过池边的树,上边绑的粉色纸片随风飘摇,纸片上的那些愿望也随之起舞。
仝若站在广场正中,他抱着画筒,仰头望天,单薄的身体在月光的笼罩下有种特别的意境。
虽然他身上穿的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件没什么品味的黄格子衬衫。再见这件衣服,似乎也没那么突兀了,戈云翰甚至觉得很符合仝若的气质,也或许是仝若的气质改变了这件衣服……
仰头望月的仝若意识到了戈云翰的存在,他缓缓与戈云翰平视。在见到戈云翰的那一刻,他露出了一个浅而又浅的笑容。
戈云翰看着仝若,开口问道:“什么画?”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与仝若保持距离的语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定力在仝若面前时常罢工。
“收藏在英国国家美术馆的《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原作尺寸是92.1x73cm,这幅仿画是A3尺寸。”仝若道,“你说喜欢我的画,我想送你一幅,但我想了一晚也没想到画什么,所以便画了最擅长的。”
仝若把画筒递给戈云翰,戈云翰接过,然后把画抽出,借着月光,他展开观看。
即使对艺术一窍不通,他也知道这幅大名鼎鼎的《向日葵》,准确地说,他在伦敦看过真迹。
乍看是等比例缩小的一模一样的作品,但细看之下却又完全不一样,看着看着他竟然看出了一些仝若个人的味道在里边。
“画得很好。”戈云翰说道。
他知道仝若为什么画这么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有段时间仝若每天都画这个。
想到这戈云翰不禁一阵愤恨,仝冠今那个狗屁画家,自己没本事让仝若过上好生活,还要拉着仝若一起受罪。他一边要求仝若成为天才画家,一边又每□□仝若画廉价仿画,简直是精神分裂!仝冠今就这样当艺术家的吗?如果这样都能称为艺术家,那所谓艺术家也没什么值得人敬仰的了。
“谢谢你,也谢谢你能收下我的画。”仝若真诚地说道。
“嗯。”戈云翰把画卷好,放回画筒。
“那我走了,再见。”仝若说完,转身拔足便走。
戈云翰一怔,随即脱口而出:“等一下。”
仝若止住脚步,回头后眨着眼睛问戈云翰:“怎么了?”
戈云翰拦住仝若,却又没什么话可说。他只是觉得仝若的反应过于反常,特意叫他出来送他画,见面一分钟,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难道不借此向他说点什么吗?
戈云翰蹙起眉,心知自己也许又掉入了仝若的陷阱。
仝若见戈云翰蹙眉无言,便又说:“我回去了,再见。”
戈云翰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回他真有点生气了,两人明天就再也不见了,仝若就不能真诚点吗?还是说仝若已经烦他了?丢给他一幅画后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扭头便走?
此时戈云翰不仅定力罢工,连逻辑也罢工了。他冷声道:“这么讨厌我?话都不想跟我多说几句?”
仝若猝然抬头,对戈云翰口里所说的“讨厌”大为不解,他瞪着一双眼,许久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不讨厌你。”
月光洒在仝若脸上,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其柔和。他淡然反驳,然后又以淡淡的语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我喜欢你。”
在月光的映照下,仝若莹白如玉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雾,他凝视着戈云翰,幽幽说:“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快乐,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仝若眨着一双眼,眸子里流露出了不舍,“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