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她是最知道怎么惹我生气的。
于是我看着她,久久不移目光,直到急剧飙升的心跳慢慢缓下来,我恶劣地勾唇一笑,然后把芋头从她面前端走,用语言回敬她:“你这一周没有芋头吃了。”
姑姑明显有些失落,但是她不吵不闹,像是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规定,然后她用散在沙发上的毯子蒙过自己的头,一声不吭。
“你又怎么呢?”我没有心软,把芋头全部倒进垃圾桶里后出来,就看到了她这副样子。
姑姑的声音闷闷的,从毯子下面传出来,“我死了。”
我笑了笑,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心想:她是一个疯子,我不能和她计较。
所以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声不吭走过去,掀开她的毯子,然后整个人趴在她身上,感受到她的心跳,然后用和她一般的语气,说:“我和你一起死。”
她是一个疯子,我不能和她计较。
她是一个疯子,我不能和她计较......
好吧,我还是和她计较了。
-
姑姑经常用死亡来威胁我,她的手段都及其幼稚,比如用毯子蒙住自己,然后说自己死了。
我很不喜欢她这样做,但是她却乐此不疲。
她说被毯子蒙住的时候,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
我不觉得她在开玩笑,因为她是一个疯子,她做过这个事情。
比如抢占自己妹妹的棺材,被埋进土里之后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人去挖她。
她是一个疯子,她这样做没人觉得奇怪。
但是事后她对我说,“棺材里面不是黑的。”
“那是什么颜色?”那个时期的我大概是上高中,作业的压力让我有些懒于应付姑姑,所以应和得很敷衍。
她眼睛还是亮亮的,说:“棺材里全是我想见的人,有她。”
我那时候把笔摔在地上,看着她,很认真且严肃地说:“那是因为你缺氧所以产生了幻觉!”
姑姑摇摇头,说:“我真的看见她了。”
我拧着眉,那一天我狠狠扯了她的头发,问她:“我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头掀开,我要把那个人的全部从你的头里面揪出来!”
她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但是却没有求饶,而是继续用一种愉快悠扬的语调说:“你发火的样子和她最像了。”
于是我冷静下来,我看着她猩红的眼睛,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没有给她道歉,因为我没有对不起她。
她是一个疯子,全世界只有我在意她,我是她的光,她是依附于我的影子,我赋予了她生的意义,所以我做得一切都是对的。
我没有对不起她。
后来我不怎么发火了,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可能是因为姑姑的那句话。我恶毒的不愿意让姑姑从我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但是却又很卑劣的依赖姑姑对那个人的想念,肆意妄为。
姑姑和我住在一起,我经常欺负她。欺负她是我的本能。
我要让她痛,痛到恨我,越恨越好,最好恨到刻骨铭心,我才会罢休。
她经常说自己死了,十次有九次都只是逗我玩,但是我真的怕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这么降临了。
所以我欺负她,同时也宠溺她。
于是与她才一同“死”了一次的我,任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重新做了一份清烧芋头。
姑姑眼角还缀着泪,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但是我却深刻地意识到,她就算是兔子也是一个疯兔子。
我把芋头从厨房端出来地时候,她期期艾艾开口,“我想回去了。”
“不能。”我甚至都没有问她原因,就拒绝了她。
“你给我一支烟。”她最会退而求其次了,但是我可不吃她这一招,于是我还是冷着脸拒绝了她。
她有些急了,“你关着我干什么啊?我不是你姑姑!你找你自己的姑姑去?!”
她的声音软软的,我很开心能见到她沉静面具之下的这一面,于是我笑得很开心,回答她:“但是我爱你啊,姑姑。”
她确实不是我姑姑,因为我姑姑已经被她杀了,她只是一个被卖到我们家的没人要的小孩而已。
只有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