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正要开口,门口忽然响起了雪衣的声音,皎皎回来了。
匆忙之下陈闲只得快速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说完人就推门出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皎皎就拿着衣裳进来了。
回去的路上苏枳一直在琢磨着魏枞营救朝华公主之事,以她对大长公主的了解她断断不会指名道姓地将营救之事交给魏枞手上,之前将魏枞连番贬谪已是惩罚过了,大长公主没有刻薄到这个程度,要将魏家人赶尽杀绝。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凉州的将领中有人想要魏枞的命。
她在脑海中将凉州的高官一一过滤,却依旧没有线索。
冬至之后天气越来越冷,朔风伴着霜雪席卷了凉州,天空的铅色来得愈加浓烈,苏枳整日里握在窗前盼着门能在下一刻被人推开。
雪下了三日,第三天早上苏枳推开了皎皎的房门,屋内没有人,只有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信。
皎皎离开了凉州,跟随自己的族人回了突厥。
苏枳捏着信封在屋中枯坐了许久,天将黑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山上的雪足有三尺厚,一行人走得异常吃力。寒风凛冽,满目滚滚风雪,她的手脚生了冻疮,每迈出一步便似千钧之重。
陈闲压了压帽檐以抵挡扑面而来的风雪,他望了望远方山路,回头对苏枳道:“翻过这座山就到了突厥境内,到了前面的木里小镇你就留下来等我的消息。”
原本还想逞强的苏枳,下一刻跌倒在积雪中。
雪衣连忙将人扶起,将人拢在怀中,不停地揉搓她的脸颊和双手,好一会儿苏枳才艰难地睁开迷蒙的双眼,风雪太大,她几乎看不见前路,勉力撑起身子对陈闲虚弱地笑了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陈闲摇了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自小性子便倔,他早已是见惯了的。
纷飞大雪掩了山路,昏黄的天幕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声,一个灰色的黑点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不去。
陈闲面露喜色,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呼哨,高空中盘旋的鹰隼俯冲下来,朝着几人的方向飞来,却在即将落地之时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滑行至陈闲的肩头。
取下鹰爪上的竹筒信,陈闲快速阅过,回首道:“已经找到魏枞的行踪了,但是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一行人在找他,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苏枳面色同样沉重,喘着粗气道,“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他。”
“你还能走吗?”陈闲俯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上来吧,我背你。”
她嗫嚅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喘着气:“闲哥哥,将他带回来。”
陈闲微微一怔,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总是知道他的软肋,每每她这般哀求地叫他‘闲哥哥’他便忍不住出手帮她。
她惯会掌控人心,如她那高高在上的兄长一般,将他们这群纨绔子弟收拢在掌心,一个个物尽其用。
苏枳被安置在一所宽敞的木屋里,这是当地牧民的庇护所,里面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屋外堆放着一些柴禾。
雪衣隆起火堆,甚至在屋内找到了做饭用的炊具,她将瓦罐里装满了积雪清洗干净之后为苏枳煮了姜汤。
“您喝点姜汤,发一发汗,大约会好一些。”雪衣将柴火烧得旺,她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捧着姜汤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喝了下去,目光却时不时地向外望去。
窗子被厚厚的毡布遮挡着根本就看不见外面,但苏枳的心早已飞往外面的冰天雪地。
朔硬的寒风在这荒凉的便道呼啸来去,冷得令人心悸。
魏枞握着马缰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他猛地抬起头,忽有营哨来报,“将军,前面积雪有被树枝挂扫过的痕迹,属下怀疑前头有埋伏。”
马背上裹着大氅的女子惊恐地望向魏枞,纵使一路行来她已数次见过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但依旧感到心惊胆战。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们必须赶在天黑之下找好落脚点,不然所有人都会被淹没在这场浩大的风雪之中。
魏枞却并没有着急赶路,他吩咐所有人就近寻找落脚点,用厚厚的积雪搭建出一个个简易的庇护所。
夜色来临之时,黑暗中一队兵马在暗处缓缓绕行。远处的士兵仍旧在忙碌着埋锅造饭,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朝华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忙碌的身影,朝夕相处了近半个月,她记得每个人的面孔,此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些为了营救她而来的大梁士兵一个个倒下,如今又为了掩护她的离开不得已再次暴露在危险中。
魏枞没有回头,却死死握紧了拳头,悲怆充满了胸腔。
火光与骤起的马嘶之声传出了很远,惊动了早已隐蔽在山林中的魏枞,他甚至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儿。
厮杀仅仅持续了一刻钟,四周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时辰后,早已被积雪掩盖的魏枞躲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