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油纸伞猛地被推开,杨珺根本来不及避开,就这般生生地承受了伞上倾斜而来的雨水。
长长的伞骨借着力道,抽在了杨珺的手背上,带出几道鲜红的痕迹。
很疼,可杨珺只是轻轻地“嘶”了一声。
她看着闭目养神的谢浔,只觉得此人太过阴晴不定了。而后她便如哄孩子一般,低低地叹了口气,重新站起身来,拾起了油纸伞,不厌其烦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谢浔紧闭着眼睛,不愿看到眼前这个给予他片刻温暖,却又想取他性命的女子一眼。
反手打翻了身上的油纸伞。
她的好意,他受不起。
而后便是一来一往,杨珺温柔的就像没有脾气一样,固执地、执拗地,将伞盖在了他的身上。
如此一折腾,谢浔也倦了。
他垂着眸子,虚弱道:“你想,杀我吗?”
话音一落,他便缓慢地抬起了那俊秀的眸子,可杨珺透过那平淡无波的瞳孔,什么也看不到。
谢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蛊惑道:“这里,轻轻一折,你就成功了。”
喑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慢响起,带着勾人的引诱。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伸,仿佛下一刻就能轻易地触及他最脆弱,且甘愿显露在自己面前的脖颈之上。
那里和他的手指一样,苍白、纤弱,只要杨珺稍稍用力,这个世界上便会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人。
可她,停了下来。
谢浔等了许久,不见眼前人的动作,他有些不耐地催促道:“不敢了?”,说着他抬手拉住了杨珺停在半空中的指尖,朝自己的脖颈探去。
直到她的掌心完全贴紧谢浔的脖颈,他开始拢着她的手指,暗暗发力。
“就是这样,你再用些力,我便死了。”
他还觉不够地刺激道:“死于你手,反倒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了!。”
说完,他便闭上了眸子,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脖颈上的手心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有阵阵的颤抖。
杨珺怔愣的片刻,自己的手便被癫狂的谢浔给带到了他脆弱的脖颈上。
手中触及的一心求死之人的脖颈,他在杨珺面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催促着她快些动手。
可只有杨珺指尖感知的脉搏,是那样的强烈,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悲鸣。
谢浔没有片刻的懈怠,他低声自嘲道:“无人在乎的性命,死在哪里也没人在乎。”
“至于这个浔不过是我随手一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普天之下寻不得片刻的庇佑之所。”
此刻的雨水也仿佛有了灵性,就这般安静的顺着谢浔紧闭的眼睑滑了下来。
而后便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雨水落在杨珺的手背上,带了几分滚烫的温度。
或许只有雨下,这个故作坚强的孩子,才能痛快地哭上一场。
杨珺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狠狠按住了那跳动的脉搏。
她缓缓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你的名字取得不错。”
谢浔诧异地睁开眸子,眼中的湿气还未散去。而后便苦笑地勾了勾唇角,看吧,便是毫不相关的人都会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杨珺的右手慢慢上移,改为了勾着谢浔的下巴。
她稍微用了些气力,迫使他仰起头来,能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丝毫没有错过他嘴角那抹来不及褪去的苦笑。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可怜虫,杨珺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几分。
而后便缓慢道:“浔之一字,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愿意为此付出时间、性命,且坚定不移的方向。并不是让你在茫茫人海中,若浮萍般飘荡,毫无庇护之所。”
她一字一句说完以后,便收回了支撑在他下巴上的右手。
而那因着弯腰而垂下来的发丝,也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渐渐从谢浔的眼前移开了。
他眼中强撑着的坚强慢慢化了开了,嘴里不自觉地呢喃道:“什么是坚定不移的方向?”
这些话从未有人和他说过,所以在谢浔浅薄的认知中,自己就应该像杂草一样被人丢弃,遭人毒打,甚至哪一日命丧在街头上,那也是他自己的命。
可是有一天,一个不知来由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束微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女子,可是在以后的每次回想下,这句话都会在他的心里发光发热。
渐渐地成为了他自己的微光。
杨珺听了谢浔的疑问后,沉默了片刻道:“当你有了学识,看遍人间百态之后,总会有些微小的念头慢慢生长,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便是你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