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闻听此言,被呛得咳嗽两声,这话说得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已驾鹤西去了。
“我可没闲工夫管你们,爱来不来,”陆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灰,伸手搭上齐跛子的肩,脸上挂着推心置腹的笑容,“看在刚刚同生共死的情分上,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方圆百里就这一座镇子,外头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你们能到此地,定已经见识过,那里头有什么,不必我多说,凭你们两个凡人,完全是死路一条。”
齐跛子的表情僵在脸上,一股绝望之感涌上心头:“可是……”
“若信得过我,便跟我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陆庚松开齐跛子,一歪一斜地摇着扇子朝街上走。在二人听不见的地方,脑中恼人的机械音再次传来:“宿主,作为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有为青年,您有义务济弱扶危。”陆庚收敛笑,淡淡道:“急什么。”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齐跛子慌慌张张的吆喝:“大仙,等等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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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马头娘吞没的瞬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起初还是朦胧不清,后来他听清了:“小五、小五……睡糊涂了?”
褚赋尘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占据了视线。
过了很久,白光慢慢淡去,眼睛逐渐恢复视物的能力。
轻盈剔透如蚕丝的幔帐,金丝龙舞的绸缎华盖,身下白玉莲花台,他无视身旁之人,一把扯起头发仔细端详。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衣,冰丝黑鲛皮革手套包裹着十根手指,白花花的银首饰垂在额前,随着动作发出沙沙的响声,打在头上时触感冰丝丝的。
“衡尧,你睡了很久,这段时间弟子们都很挂念你,先起来更衣吧。”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褚赋尘抬头看去,
面前之人额心有抹红色印记,一身暗金色华贵道袍,鹤氅玉带,手握一把拂尘,看上去甚是威严。
褚赋尘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碧华仙宗前宗主,死于降灾第三年。
褚赋尘入定似的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熟悉的脸,却很是陌生,与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矛盾感。
见他半天不开口,那人甩甩拂尘,在莲榻旁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此番入定比预期长许多,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褚赋尘莫名其妙地挥开他的手,四下张望一圈。此处看着倒像他曾经住了几百年的仙界。然而仙界十年前就没了,碧华仙宗夜早已被灭门,他就算再失忆,也不会忘记这一点,这幻觉未免也太可笑。
看清这一点,他终于冷冷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轻叹一声:“身为一派长老,怎么还是这般没规没矩,也不怕教坏弟子。”
褚赋尘盯着他,有了清晰认知后,他反而平静下来,静静打量面前的人。
他身周散发着光晕,像是阳光照在水面,很不真切。
他冷笑道:“作为幻觉,你也太粗糙了,根本骗不了我。”
那人没有说话,转头冲着帐后跪着的人道:“去叫你三师叔过来一趟,你师父刚醒,神智不是很清明,怕是入定时被什么东西魇住了,请他过来瞧瞧。”
“是,掌门师伯。”
褚赋尘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幔帐外人头攒动,好像站了很多人。
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掀起纱幔,一个少年跪在不远处。他年纪尚轻,一身深青色修士服,腰上挂着长剑,乌发用银冠束在头顶,挺鼻薄唇、四肢细窄修长,俊逸利落。
褚赋尘盯着他许久,冷漠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裂痕:“是江枕吗。”
少年抬起头,一双明眸带着尊崇和热忱,兴高采烈地点头道:“师尊,正是弟子。”
褚赋尘一时哑然,僵硬地招了招手。面前的少年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最终惨死在长青崖底。
少年疑惑地看向他身旁的人,得到许可的点头后,大方起身上前,撩起衣摆,在褚赋尘身侧直直跪下磕了个头:“弟子见过师尊。”
“江枕,”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发,声音带了些颤抖,“走近些,我想看看你。”
少年抬起头,又猛地低下头,老老实实跪端正:“弟子惶恐。”
褚赋尘一把扯过他,掐住他的脸,认认真真地左右端详。太像了,明明他死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却像是隔了许久许久,他忽然发现,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模糊了。
他苦笑一声,按住他的后颈,将他抱进怀里。
身旁男子一脸无可奈何:“真没良心,连我都认不出,却还记得这小子。”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褚赋尘面无表情地掐着少年的脖子,银色长剑贯穿他的胸口。
“师……尊……”少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褚赋尘,你在发什么疯?”一旁的苍旻大喝一声,拂尘像蛇尾般朝他面门袭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