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重物在地面拖拽的声音，像小提琴新手才会拉出来的那种刺耳挠心的声音，拉了一个四分音符，停了。
门内二人沉默对视，易晚池用眼睛牢牢地抓住叶晃的视线不放，几乎要灼烧其间的空气媒介。
叶晃见过太多惊恐和躲闪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直接感受这般坦率又滚烫的双眸。他总认为多看人几眼是冒犯，被人多看了几眼，也是冒犯。
“别皱眉，很吓人。”易晚池说。
“没皱。”叶晃狡辩。
他从不觉得自己日常生活中有在刻意地皱眉，仿佛面部肌肉生来就该那样，雕塑一般难以撼动。
易晚池伸出食指，戳在他的眉间，严肃地命令道：“放松。”
“松了。”他差点斗鸡眼。
“……”
松了个屁，她得用数码显微镜看像素点才能看清。
易晚池放下手，摇摇头：“你老把人吓着，就是因为你眼神太凶，看上去不好惹，一旦有了这种刻板印象，你后面做什么都变了味道。”
这番话叶晃认。披着狼皮招摇过市，妄想举起“素食者”的大旗，有人信才怪。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从不干“素食者”的事，表里如一，本质上就是个粗俗的人，他认。
易晚池收起工具，说：“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头对着镜子练练，我明天再来。”
“明天？”叶晃问。
“当然，兴趣班才每周开一次课，冲刺班都是天天开课。”易晚池秀眉一挑，“怎么，你不乐意？”
“没。”
易晚池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说好了，明天也是这个点。”
“好。”
私人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易晚池跟着叶晃出来，主厅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叶林和他们打招呼。
易晚池留意到叶林戴着的黑框眼镜，随口问道：“叶林，你近视多少度？”
“啊？四百多，怎么啦？”叶林局促地扶了扶镜框。
“没事，就问问。走了啊，明天见。”
“明天见。”
叶林挥手告别，目送易晚池的背影离开。直到看不见人，他才回头，乐呵呵地对叶晃说：“她人真好。”
叶晃没说话，只是盯着叶林不松眼。
叶林被看得起鸡皮疙瘩，翘起来的嘴角僵住，结结巴巴地说：“晃…晃哥，我马上就打扫好了……快了，快了。”说罢，他麻利地擦起桌椅，努力忽视身后那道凛冽的凝视。
叶晃从鼻息中叹了口气，说：“不着急。”
真有那么吓人么？
……
易晚池白天去商城里挑了一副无度数黑色半框眼镜，坐自动扶梯时遇到了施恩，他身边站着一个穿吊带包臀裙的女生。他们在她的前面，她不打算打招呼，却在他们走下扶梯拐弯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小易！”施恩小跑过来打招呼，同行的女生被他落在原地。
易晚池只好装出偶遇的惊讶，“施部长？！好巧，你也来这买东西啊！”
施恩冲她大大咧咧地笑：“没，陪我妹逛街。”
女生刚好走到他身后，听到这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易晚池脑袋精明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这样啊，原来你还有个妹妹，我一直以为你是独身子女。”
施恩笑容尴尬，摸了摸鼻子，解释：“我的确是独身子女，她是我妈闺蜜的女儿。”
“哦——”易晚池真是想嘲笑出声，但与她利害无关的事情她不会特意说破，便道：“那你们继续逛，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哦对了，有机会去六楼看看那家新开的火锅店，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哎你，”施恩注意到她手里提着BOLON的袋子，不舍她离开似的要多问两嘴：“你要换眼镜啦？”
易晚池摇摇头：“送人的。”
“送谁啊？”
关你屁事。
易晚池勾起唇角，说：“送我哥。”
施恩双眼变圆：“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独身子女！”
“我的确是独身子女，他是我刚认的大哥。”
一旁默不作声喝奶茶的女生噗嗤一笑，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不雅，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她扯了扯施恩的衣袖，说：“快走吧，哥，去六楼的火锅店。”她把“哥”字咬得极其轻蔑，施恩心里有股异样感。
易晚池煽风点火：“确实，你们快去，不然得排很久的队伍。那我就先走了啊，拜拜！”
她挥挥手离开，无心听身后二人的拌嘴。
易晚池走出商城，坐上出租车时才意识过来，她在应付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越来越没有耐心，周旋都不想周旋，仿佛一夜之间忘却了一直以来奔跑的意义在哪里。但她没有细究，正是因为无关紧要，所以只要她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