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嵇文萱联手出城公干,迎的还是皇帝最具争议的皇子,一个半点武功也不会得皇子,如果出点什么意外……啊呸,总之我压力很大。
嵇文萱倒是一脸淡定地扫了我一眼,那一眼我记住了,跟温皇后时不时露出的眼神一个鸟样,憋着坏招呢。
幸好欢迎沈云欢还国的仪式由礼部尚书和嵇文萱主持,我只需露个脸宣读欢迎的皇旨。只要沈云欢平安进入月王府,之后转由皇帝挑选的天机楼的十名暗卫护着,是死是活都不关我屁事。
也不对,我是天机楼的总指挥,回头还是得多多叮嘱那二十位暗卫里的焚林,我亲自调养的武功高手,他第一次出任务,可别把月王看嗝屁了,否则自身难保。
至于月王府,原名叫安乐王府,不过皇帝既然将他赐给了沈云欢,自然得改名。
“这个改名可有讲究了,总不能直接叫月王府吧,太俗气!”负责整修王府的工部侍郎嵇叔玉一个头两个大,趁着皇帝午休时间,来找我的麻烦了。
这个嵇叔玉也是个鬼才,他是嵇文萱的侄子,性刚直而且是个自来熟的话痨,有事没事总是抽空来找我聊天——宫里各色人等都各司其职,没空听他废话,只有我最闲,尤其是皇帝午休时间,简直闲得蛋疼,又不能离开寝宫半步,听他小嘴叭叭权当解乏。
嵇叔玉父母早死,由嵇文萱一手拉扯大。
嵇文萱当初死活不同意嵇叔玉做官,打算送他回故乡种地钓鱼,提前进入归隐生活,总害怕他在官场上得罪人给自己拖后腿。
不过好在嵇叔玉另辟蹊径,刻苦钻研进了工部,主管缮修皇家园苑、府宅、盐池等务,不常和百官来往,也就了了嵇文萱的一桩心病。
“说得是,便是想了名儿这个匾额也得有人题。”我抱着拂尘倚靠着容华宫门前的大柱子,打了个哈欠,老神在在地道。
嵇叔玉眨巴眨巴眼睛,道:“嵇某听闻……这乌斯周老将军书法极好,何不等老将军入了城,请他赐个字。”
我呵呵一笑,摇头道:“聚贤院的大儒们是吃干饭的吗,随便拉一个写不就完事了。”顿了顿,又道,“何况,若是月王发现王府匾额是等老将军来了才题的,对陛下的恨意又加了一分,你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嵇叔玉抿唇,犯难道:“那可如何是好,聚贤院的大儒和学士们近日都忙得很……请这个说吃坏了肚子,请那个说摔坏了胳膊……”
我眼珠一转,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月王沈云欢要回国,皇帝的十三个儿子和后宫里的温皇后,以及温氏一族,哪一个是真心希望他回来的呢。
嵇叔玉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元宝万分娴熟地塞进我的衣领:“此事,还劳烦傅公公在陛下面前请一道谕旨,必得陛下下旨,聚贤院的那帮子学士才……”
话还没说完,殿内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
我拔腿就跑进去,扑在地上磕头:“陛下,您近日劳累得紧,何不多睡一会儿……”
皇帝一巴掌呼在我脸上,喝道:“宣太子进宫。”
太子爷沈操之,现年十五岁,温皇后的掌中宝,云月未来的皇帝,我下半辈子的衣食父母——只要我活得比皇帝足够长的话,我就能顺利看着他登基,成为本朝起居注中的“五朝元老”。
犹记皇帝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只要沈操之没做过忤逆他的事,沈操之的储君之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我很怀疑皇帝说的这句话的可信度,十分之怀疑,因为我把沈操之请进勤政宫,沈操之还没来得及请安,皇帝一开口就下道暗旨:“你皇兄不日将回京,他在南越待了好些年,对如今的云月……不知还有多少记忆,若有人能从旁帮扶,衣食住行上多多关照。”
沈操之闻言点头如捣蒜,眼角微红,道:“皇兄为我云月背井离乡,忍辱负重,儿臣身为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父皇,儿臣请旨,皇兄归来后与儿臣同住东宫,以增进兄弟情谊,望父皇准允。”
“准。”
皇帝这招看锅下菜使得贼溜,单纯善良沈操之被触动了,居然说出了让沈云欢跟他同住东宫的要求,简直荒唐。一山怎能容二虎,这话叫他皇后老娘温氏晓得了,还不大耳刮子抽死他。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皇帝的话信不得,这个沈云欢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不轻呐。
所以哪天皇帝废了太子沈操之,改立沈云欢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刚刚从嵇叔玉那里抱去东宫的名品兰皇,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明珠蒙尘。
我有点后悔,心里祈祷着沈云欢也是个爱花之人,好好呵护那几株兰花——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嵇叔玉手里买来孝敬太子爷的礼物呀。
当我把皇帝暗下菜碟使太子主动邀请沈云欢入住东宫的事与嵇叔玉说了后,嵇叔玉却很开心,因为他暂时不用为匾额的事操心了。
但月王府还是要修整的,毕竟沈云欢年纪也不小了,终有一日还是会成婚分封郡县搬出皇宫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