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葉溧着实喜欢冬天,冰天雪地却美不胜收的季节,也是他遇见边右戎的季节,总之关于冬天,书葉溧的第一联想绝对不是冷,是他喜欢的雪或那个叫边右戎的男孩。
第一次见到边右戎的时候,他19岁,上大三,而边右戎16岁,高二。
那年冬天,少年一身寒气地闯进咖啡书屋,面无表情地问他:“这里是不是在招兼职?”
十六岁的少年连声音都是与年龄相符的清澈。书葉溧抬头看他,似乎比同龄人略高,一件连帽卫衣和夹克衫衬得身姿更加单薄,对上少年的视线,他仍然记得那时的感受,边右戎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整个冬天的寒冷,却清澈得像来自某个山顶的雪水,乌黑的短发随意地垂在微微突起的眉骨上方。他觉得有些熟悉,后来才发现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边右戎身上和自己的弟弟书掣一样的少年感。
他看得有些入神,有些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什么,少年也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迷茫:“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终于晃过神来的书葉溧说:“随时,工资按小时计算,月结、日结都行。”
“有什么要求?”
“认真踏实就行。”
“你看我可以吗?”书葉溧眼含笑意地说:“可以啊。”
就这样,边右戎轻松地在右边找到了他的第一份兼职,边右戎脑子聪明,做事利索也不偷懒,虽然书葉溧草率,终究是没雇错人。一转眼,居然快四年了,时间果然经不起浪费,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只有一件事,几乎所有事情都有关于那个像雨后初晴的阳光一般明亮的少年。
书葉溧很喜欢边右戎那张脸,充满少年感,帅气中又有几分可爱,初次见面就这么觉得,如今想想,依旧如是。高挺的鼻梁几乎能与身边的这些欧美人媲美,薄薄的嘴唇却因为好看的唇线而不显得冷漠,圆圆的脑袋很可爱,又大又圆的眼睛总是泛着光芒,闪亮的或是冰冷的。
四年里,他看着少年一点一点地成长,看着自己与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彼此,自己又试图从他的生命里全身而退……俩人在一起,有喜有忧,存下来的回忆,就像加了蜂蜜的温开水,暂且能将其称之为幸福。
以相遇为起点,到目前为止,边右戎仍然被书葉溧定义为“幸福”,即使与少年有关的部分回忆像泛着寒光的尖刀,令人心生畏惧,但想起少年时,第一时间浮现在书葉溧脑海中的,是他干净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洒在还未融化的白雪之上,那光芒晶莹剔透,唤醒心底最美好的悸动。
此刻,他突然过分地想念少年温暖的怀抱,想念少年低声的耳语,想念少年所有的模样,由思念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快要吞噬他的理智。初见的时候,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后来才发现是彼此生命里最晴朗的天气,却也带来了几场暴雨。雨后天会晴,心还会晴吗?
他们分开的三年里,少年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肩膀是不是也要比之前宽厚许多,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人,想到这,书葉溧的眸光突然暗了,水汪汪的狗狗眼慢慢变成了冷厉的狼眼,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依旧停在原地,好像在等待边右戎的救赎。在这一刻他很想见到边右戎,想到疯狂,比三年来的任何时候都想,想见到少年干净的面容和亮晶晶的眼睛,想听他用清澈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如果对着落下的雪说想念,会加快它融化的速度,因为思念的温度过于滚烫,所以被天空随意洒落的雪也害怕听见人间的思念,过于滚烫的温度会加快它的融化。人间这地方,来了,谁不想多待一会儿。
书葉溧看着米白色的信纸上黑色的熟悉字迹,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右下角的签名,回忆着过去的四年,原来爱一个人,除了夏日柠檬汽水一样的美好,还有冬日清晨凉水一样的痛苦,但当少年清秀的身影在脑海中逐渐鲜明时,那些感受,他心甘情愿全盘接收,只是希望他的少年永远都那么干净美好,不被一丝墨痕染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