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清咬牙切齿转身,手脚并用地奋力向湖岸上爬去。
现在她只想有多快就多快地逃走。
可这小湖泊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别看湖泊不深,湖岸却陡峭,而且全是软软的淤泥。
她只能拽着湖岸边的枯枝,艰难向前。
忽的,枯枝断裂,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到了淤泥里,溅起的泥水直接让她成了一个小泥人。
阿西!3000元彻底阵亡了!
瞳清懊恼至极,正准备骂人,就见男人来到她的前方,对她伸出手。
她像只落败而狼狈的小奶猫,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她的凶悍并没有让眼前这个男人生气,反而眼神柔软,声音亲切地将手递得更近,“把手给我。”
可惜,小奶猫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委屈地大吼:“不需要!走开!我自己能行!”
男人耐心解释:“你走错方向了。这里在丰水期的时候,湖水很深的。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以前的湖床,所以很多淤泥,有的地方甚至可能是沼泽,一旦掉进去,那就麻烦大了。”
瞳清转头看向四周,夜晚的湖岸像鳄鱼张着的大嘴。
这个——
她不禁泛起了怂。
男人再次向她伸出手,那是一只修长、白净而骨节分明的手。
而自己——
瞳清举起满是淤泥的手,扬起脸,吱唔道:“可,可是,我手很脏。”
*
这是谢宸安第一次注意瞳清的脸。
小奶猫的脸脏兮兮的,昏暗中看不清五官,唯有那清炯的大大双眸,充满灵动和炙热的生命力。
他不禁回忆起母亲的眼睛。
母亲的眼睛也很美很大,可和眼前的这双眼睛截然不同。
一双凄美,一双充满朝气;一双向死一双向生。
月光下,这双充满朝气、向生的大眼睛,在这死寂的池塘里,显得如此弥足珍贵,如此摄人心魄,如此洗涤人的灵魂。
十八年了,这池塘从来只给他无限悔恨和哀伤,这些悔恨和哀伤像池塘中的水草一样,将人拖拽缠绞在泥泞无法自拔。
时光荏苒,母亲走了,他长大了,成了一个看似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灵魂深处,他还是那个被困在这池塘泥泞中的孤寂无助男孩。
而眼前这一夜,死寂的池塘却变得搞笑、温暖、甚至有点小暧昧。
眼前的这个随着光一起坠落的女孩仿佛精灵,划破了黑暗,将生命的气息重新带给了这个死寂的池塘。
看着这双朝气、向生的大眼睛,他朦胧中感觉,灵魂深处的某点在被触动,被释放,被洗涤,被拯救......
这种感觉在心中激荡,一时间,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他赴下身子,声音异常温柔,“不要紧,把手给我。”
*
瞳清犹犹豫豫交出自己的手,谢宸安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满是淤泥的手。
瞳清不是没接触过男人的手,爷爷的手粗躁而干枯,爸爸的手是个湿乎乎的肉团子,哥哥的手骨感太强。
而眼前的手,它温厚而不油腻,干劲有力而不跋扈,它就这样不轻不重地包裹着瞳清的手。
瞳清瞬间没了脾气,心里也洋溢起一种莫名的暖流。
干嘛?犯花痴吗?
她骂自己,可是却没舍得将手抽出。
*
谢宸安拉起瞳清,两人手牵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湖岸,进入梧桐树林。
茂密的梧桐树叶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光线骤然暗淡下来,瞳清无法适应,一时眼前一片漆黑。于是,她由地后退了一下。
谢宸安更紧地握住瞳清的手,嗓音柔和:“没事,我在这里长大,对这很熟,你跟着我就行。”
跟着你就跟着你呗,劳资跆拳道红带,三个社会混混都能轻松拿下,何况你?
想着,瞳清随着谢宸安前行。
走到一颗高高的梧桐树下,谢宸安停下了脚步。
时空仿佛再次轮回,三十多年前,一个男人牵着自己女人的手,来到这颗树下,许下承诺。
而今天,自己也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来到了这颗树下......
感觉到男人的异样,瞳清问:“怎么了?”
父亲和母亲的事,十八年来他从未向人提起过,此刻却有了倾诉的欲望。
谢宸安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曾经有一个男人在这里,给了一个女人一句誓言,可是他没有做到......”
瞳清完全没有体会到男人的感伤,没等他说完,就哈哈打断了,“我奶奶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谢宸安再次伤感:“可她却信了,直到死还念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