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潇最庆幸的,便是还好赶到了华恬身边。
连续三天,她都基本处于不太能行走的状态。
华恬第一次看到她震颤的眼球时,吓得不知道该叫救护车还是请道士驱魔。
又一次把贝潇送到医院,华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再让“渣男”沾染她一点一滴。
明知道贝潇的病,却从来不管不顾的男人。
如此自私,不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三天里,贝潇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里淌过一遭。
眼前的天旋地转,脑海中的零落纠缠,心下的纷繁杂乱,将她反复烹煮,快要熬成一锅又酸又苦的浓汤。
出院那天,贝潇看着天空,下定了决心。
远离危险,忘记危险。
然后,贝潇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放逐自己。
毕竟成为人以来,她似乎一直是围着李尔山在活。
分手之后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世界还有很多值得她以人的身份去体会的事情。
可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从一开始她成人的灵魂中,便被李尔山方方面面重塑了,她看世界的眼睛似乎也总是和她想要忘掉李尔山的心情过不去。
在广阔无垠的山川海岳中,她去看万年巨木的孤独,繁花开尽的落寞。
她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便想起李尔山给她听海浪的那通电话。
在鳞次栉比的城市里,她去看大街小巷的烟火气息,来来往往的人潮汹涌。
她看到牵着手的情侣们,便想起李尔山揉她头发的温柔。
在深邃神秘的星空下,她去看如在眉间的天河,闪耀万年不变的恒星。
她看到如水的月光照耀在手心,便想起李尔山和她依偎着坐在飘窗上的夜晚。
在无人陪伴的房间里,她看到窗外各色的夜景,无人诉说的故事。
她看着天花板上那些陌生的灯,便想起李尔山卧室里那轮让人安心的月。
山川河岳的壮丽,大城小市的烟火,星月银河的广袤,每个蜗居的温馨,都不能填补她心中的空洞,洗去她血管里的酸涩,消匿她脑海中的人影。
贝潇终于累了,半年以来,第一次回了家。
家里一切如故——在华恬的安排下,钟点工把一切打理得很好。
贝潇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旧的手机,充电,开机。
未读信息999+条。
/八卦梨:接电话。
/八卦梨:你到底要哪样?
/八卦梨:贝潇,我没有惹你哦,我你都不理了吗?
/八卦梨:我警告你,你再不理我就绝交。
/周皮藓:?
/周皮藓:??????
/周皮藓:上号
/周皮藓:你们怎么了?
/周皮藓:是兄弟就来砍我
/周皮藓:悄悄跟我说一下,到底怎么了
/周皮藓:游戏也不玩了?
还有好些不太熟悉的人,发来的无关紧要的一些信息。
当然,最多的是“山猪”的信息。
透过窗户,贝潇看了好半天的云朵,终于才鼓起勇气,看李尔山的微信。
/山猪:阿宝 我错了
/山猪:阿宝 你在哪里???
/山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开玩笑
/山猪: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山猪: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山猪:阿宝 回家好吗
/山猪:你这样做的是不对的
/山猪:我没有同意过分手
/山猪:阿宝 你到底去哪里了
/山猪:你告诉我你现在还好吗
/山猪:能不能回一下我让我知道你还安好
……
贝潇看了看,密密麻麻的。
一开始,李尔山每天都要发数十条信息给她。
渐渐地变成一天一条。
最后一条是在昨天。
/山猪:阿宝 你为什么还没回家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是想忘记你啊。
我想过在金色的稻田中,深灰的大江里,红色的晚霞下结束脑海中的你。
可是风吹过麦穗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像你亲昵的低语;翻滚的水浪溅起水珠滴在身上,像你冰冷的指尖划过;幻变的云海中那轮温暖的落日,像你温柔的眼眸。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形象在脑海中已经逐渐消融,可是皮肤的触感,手心的温度,心脏怦怦跳的记忆永不磨灭。
缠着我的不再是你,而是回忆的鬼魅。你是可以被消灭的,可回忆的鬼魅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
贝潇心想,还好当时决绝地换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