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定在病房门前的阴影里,再也无法靠近那片光源一步。
明明之前利用鬼怪潜入他人的房间,利用那种常人无法察觉到的力量,可以随意将人杀害,但是今天他清晰地听见自己身体内的那只鬼怪的恐惧。
它似乎深深地恐惧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会在体格上给人很强威胁感的女人,以至于它一动不动,以一种生物本能的逃避心理试图糊弄过关,这样就不会被顶尖的猎杀者发现。
但是即便它已经屏住早就不复存在的呼吸与心跳,当沈醉伸出手来的时候,还是能够透过层层阻碍之前,揪住那早就失去人类姿态的鬼怪。
秦承宣感觉自己的关节像是生锈了。
他缓缓低头,看见的是自己的胸膛心口的位置像是浮现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只白皙的手从那里探入他的胸口,扯住一团发黑的雾气向往拽动。
那刻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的惨叫,还是曾经寄宿在他身体里那只鬼怪的哀嚎。
剧烈的疼痛席卷身体内每一寸的神经,让他恨不得当场疼晕过去以跳过这样的折磨。
秦承宣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但眼前这个女人不知为何距离自己又是如此遥远,任凭他怎么样挥舞四肢,也无法阻止她对自己实施的“暴行”。
他之前为了解决杜十旬而设下的静音结界,此时反而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无论如何凄厉的惨叫,也无法引起那些近在咫尺的医护人员与其他病人的注意。
连接着内部的黑雾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每一次往外的扯动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和皮囊,掉落的口罩再也遮不住那张脸的丑态,随着那只尖叫的鬼怪被扯出自己的身体,他那副被啃食得差不多的躯壳就被抽掉骨架一样松松垮垮地疲软下来,看得任何一个审美正常的人类都会产生明显的生理不适感。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活着,以一种极度丑陋的姿态活着。
秦承宣无力地伸出手,试图留住他最近能够爆红全网的关键。
他可以死!不,反正他从对第一个无辜的小演员下手的时候,就把自己身体里的那些五脏六腑就喂给了那只鬼怪,所以他早就可以算是死了!
但正是因为他除了那些名利,什么也不剩下,现在他才更不能松手放弃这些他人生里全部的希望。
“不……不——不!”
他凄厉地嘶吼起来。
他想起被自己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那两张纸人。
那上面已经事先被他涂抹了血,只要拿出来就可以直接驱动,按照那位得道法师的说法,那两张纸人拿出来就必定是要见血才收,属于实打实的凶物。
他原本也不想用的,但是既然对方先对自己下手,那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抱着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想法,秦承宣勉强甩出那两张用于烧纸祭祀的纸人。
“去死吧!”他抱着恶毒的期待,希望这两张重金求来的“保镖”能将他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手上救下。
他在进门之前明明特意让寄生的鬼怪听了里面的情况,确认了里面没有人之后才准备进入,也不知她到底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沈醉没有动,她还在专心致志地将那团越来越像是头发的黑雾从眼前这个人类的躯壳中拽出来。
如果某些生长于地下的植物,最上面的永远都不是它的根,那些细密到几乎能让人心生恐惧的黑雾已经快把眼前这个人的魂魄都吞噬得干干净净,要是再晚来几天,恐怕这具躯壳就要彻底“换人”。
随着宿主不该拥有的贪念与邪念越来越多,这只鬼怪吞噬的血肉也多,现在体积竟然已经长大到如此庞大的地步。
不过在那两只口中发出笑嘻嘻声响的纸人旋转膨胀着化为人形,伸出两只惨白细长到一看就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手,想要将她直接掐死在原地。
沈醉低声自语:“连幽冥地府都没有打上烙印的魂魄?”
她不躲不闪,任凭那四只手犹如白色绫罗缠在她的脖子上不断缩紧,可丝毫不见痛苦窒息的神色,仿佛她本身就是一只过于仿真的人偶,无需空气一样可以生存。
躲在病房门后的黑影看着他们,忽地说道:“妈妈,我可以把它们吃掉吗?”
“这两个不行。”沈醉手上用力,将那团一直不敢吭声的黑雾扔向身后,“但是这个可以。”
就在这时,那团黑雾简直像是知道自己上了砧板,随时会被现杀的鱼拼尽全力奋力一跃,融入墙壁后就要逃窜离开。
即便论起实力,它要比那两只寄生在纸人身上的娃娃强太多;但身为被幽冥地府的孽镜台打上烙印的鬼怪,在没有宿主身体的保护下,外界的阳光仍旧会对它造成不可逆的可观伤害。
不过就算是这样,它还是连战斗的念头都不想升起,就以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方式,连宿主也不想要地往结界之外逃窜。
但是令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