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扮演大家闺秀这一方面,江望秋从不出错。
行止轻柔,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虽蒙着盖头看不清脸,但光从这玲珑身段上便看得出,是个教养十足的美人儿。
江望秋见到了宁王。
传闻中的京城四大美男所言非虚,眼前人剑眉星目,硬朗的轮廓下依稀可见几分柔和,看得出随了她娘。
喜房里,宁王挑了她的盖头,款款而笑,与她喝了盏交杯酒,温言劝她早些歇息。
她心内毫无波澜,面上作出羞答答的样子,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洗澡上榻,然后——
晕了过去。
说晕其实也不准确,只是头沉得厉害,身子动不了,像是被魇住了,却能听得清周遭的响动。
房中丫鬟早已被遣退,这响动只能来自于一人——
宁王。
江望秋脑子疯狂运转。
这是着了道了。
多半是方才那盏交杯酒的问题。
自己九岁来到秋兴宗,十五岁成了宗主,其间历经万难,遍尝百草,寻常迷药于自己已是作用不大。
但自己仍动弹不得,说明下药之人原是想让自己彻底昏迷,只因自己体质特殊,方逃过一劫。
而宁王对自己的反常状态视若无睹,这药与他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他下的,他也至少是知情人。
江望秋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大婚当晚新娘昏迷,对这人有什么好处。她费尽心力,将所有神思皆凝于经脉之上,却仍动不得一分一毫,遂有些自暴自弃,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罢了,不挣扎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听见男人朝自己这边踱了过来,窸窸簌簌的声音停在了床边。似乎有一道热猎猎的视线自上而下地刮过,一寸寸舔舐着自己裸露在中衣之外的肌肤。
江望秋:……
江望秋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靠,这人不会有奸.尸的喜好吧,却又没办法让自己真的变成尸体,故将自己迷晕,装作尸体的样子。
明明看着是个谦和有礼的,没成想内心竟如此阴暗!
大婚当日须洞房,这江望秋欣然接受,但不代表可以用这种近似于侮辱的方式得到她的身子。她出离愤怒了,过激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竟真的撞出了一道关口,令她手指松动了些。
心内一喜,江望秋拢了拢袖中藏着的暗箭,只待男人如若真上来时,以作自保之用。
窸窸簌簌的声音重新响起,男人又有了动作,似乎是在脱衣服。
江望秋心念一动,已然扣住扳机。
箭在弦上——
没发出去。
那人没上床,只是在床边看了自己几眼,而后远处的窗子一响,屋内彻底没了声音。
江望秋:……?
所以那人将自己迷晕,只为跳窗?
江望秋不由得因先时自己对那人的恶意揣测而生出了些许愧疚。原是冤枉他了,自己才是那个想法阴暗的。
体内一旦有一处关口松动,全身便会渐渐苏醒,复能活动如常。江望秋清了清经脉,自觉身上慢慢有了力气,四肢不再那么僵硬了。
她睁开美眸,从床上坐起,觑着眼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烛火燃燃,火舌跳跃,黯淡的幽光暧昧地舔舐着屋内通红的一切。喜服挂在床头,纱幔昏沉错落,一切都甜蜜喜庆得恰到好处,除了一件事——
屋内少了个人。
新郎官不知何处去。
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布谷鸟鸣,江望秋眸色一凝,游移到窗边,见窗台上静静躺着封信。
秋兴宗送来的。
她三两下拆开,一目十行读完,小脸登时垮了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万阳帮帮主是不是有病?!!
信上说,万阳帮帮主不请自来,势必要找自己叙旧,见不到自己不肯走。
自己昨天才和他第一回见,叙哪门子的旧?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江望秋把信揣到怀里,打算置之不理,扭头直接回去睡觉。不想窗外又传来了声轻快的“布谷”,新的一封信飘了过来,她拆开一看,更想骂娘了。
信上说,她埋在后山的好酒不知怎的被那人找着了,一定要尝。
江望秋:……
那是她五年前的春天埋在桃树下的酒,自己从来舍不得开!
江望秋如丧考妣,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外衣。
之前的衣服被丫鬟们收了去,不在这房里,她总不能穿着喜服去赴约。
她四处扒拉了半天,总算从犄角旮旯的箱子里翻出一堆女式外衣,也无暇顾及合不合身了,随便抓了件顺眼的往身上套,而后一撑一越翻出了窗子,又避着人翻出了王府,朝远山疾行而去。
不知那宁王出门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