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你当知道我居仙城还有一处禁地,现在你师弟失踪了,其他人为师不放心,你便替我去找找他吧。”
说罢,他陡然发力,拖着冼江月整个人便来到白玉女像前。
“这是你从小看到大的恶面天女像,你应当对她很亲切吧?”
“不要怕,她很快就会向你张开怀抱,万一你平安归来,为师就赦免你所有的罪怎么样?”
冼江月只觉颈脖上被人割开道刺痛口子,模糊双眼勉强能看清有沽沽鲜血正流向地面,流入围女像而建的沟槽里,逐渐填满一圈画出个奇异阵图。
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正在次第卷上她的指尖,令她战栗不止。
她努力睁着眼睛,镇定脑中狂乱的思绪,不,她还不会死在这里,秦遮还要她去某个地方,去找秦云鹤。
秦遮大概率非常清楚秦云鹤就在那里。
“放心去吧,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祭品,用以完成秦遮的某种野望。
看着女像徐徐升空,露出足底深黑巨坑,冼江月觉得自己猜对了。
什么失踪,不过是场算计罢了。
被推下巨坑时,冼江月恨不得给秦遮比个中指。
片刻后,脊背重重砸在泥土上的震痛,拉回了冼江月游离的意识,她喘息着缓下一口气,脖子上的伤口好似在愈合,那种失温的情况正在得到缓解,看来秦遮是真不想她死太快,下手极有分寸。
她咬牙切齿忍住国骂,不想浪费更多体力,但是心里那股子气劲,真是冲得她大脑发昏——冼江月,你在居仙城呆了三十几年,就没发现自己师父是个变态吗?
“她当然知道。”
二十七的回话让她醒悟:“所以她才策划假死,准备易容金丹,不全然是为了逃婚?”
冼江月终于知道内心深处那对居仙城不由自主的排斥缘何而来。
“本来她想借由这次调查白面伥的机会一走了之的,但是你来了。”
“别说得我好像帮凶一样。”她烦躁地摸了把脖子,惊觉体力已经有所恢复,于是慢慢撑坐起来,“我不会让她死在这的。”
“那祝你好运。”说罢,幽蓝光芒在黑暗中浮现,“握紧月昃,接下来,将会是场恶仗。”
“借你吉言。”冼江月翻了翻衣袖,拿出两颗恢复药来一口吞下,随即接过月昃,借着它的光,站起来打量四周。
乍看,不过是平平无奇一人高的泥道,侧耳倾听,什么古怪声音都没有,依稀还有两声虫鸣,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异常,于是谨慎心思,慢慢顺道而行。
黑暗中容易不辨方向,她不敢托大,索性将手按在墙壁上,以防错过岔道,没想到手中濡湿的触感传来,惊了她一跳。
不是寻常的,混了水的泥巴触感,倒更像某种湿滑血肉,细细嗅闻,甚至隐约能闻到属于皮毛和血液的腥气。
的确有些邪门。
冼江月暗暗揣测,更加小心脚下的步伐。
不过再行几步,她突然在心里问二十七:“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东西在叫?”
在刚才还很细微,近似于蛐蛐儿的叫声,现在越走越觉得不对,那叫声很古怪,发音类似于“空”,间或还有一两声突然窜过的窸窣,混合着如黏液蠕动声,在空荡荡的泥道里游荡,辨不清来处,却足够心惊。
“你怕蛇虫之类的吗?”
二十七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专心致志听声的冼江月吓了一跳,她稳了稳气息答了句:“还好。”
毕竟以前常住山中,见多识广,信手拈来。
“嗯。”二十七明了,“那你仔细脚下。”
冼江月闻言瞬时将月昃探向泥道底部,光亮范围不大,也什么都没照到。
她抿了抿唇,不再多言,专注下十二分心思。
那声音掠动的越来越频繁。
泥道却越来越窄,再一次被撞到发顶,冼江月索性矮下身子,不小心月昃便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痕迹,草腥味顿时盈满她的鼻间。
她皱着眉,挥手还未驱赶两下,便觉得脚下震了震,随后“空”声一片长啸,但不过片刻又停了,好似刚才动静只是幻觉。
冼江月顿在当场,眉头锁得越来越紧,立时提过月昃重新照过四壁……哪儿是什么四壁,这分明是根巨大的管子,幽长深黑,不知道将通往何处。
而且,肉眼所见的前方,正在变得越来越窄。
她想了想,反手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月昃锋利的刃,再一次插入地面,很深很深,直没剑柄。
“空”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