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瑾不堪负重死去的那天,是个雨天。
阿草仰头望着天空,雨水不断在她脸上拍打着。
人世间最沉重的一场雨,毫无保留地降落在孱弱的少女身上。
那一天,阿草看着她被捣烂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鞭痕,才明白为什么她只能是野草。
因为,没人护着的美玉,是会碎的。
只有生来就是被踩踏的命运的野草,才能在凌厉的鞭子下活下去。
可阿草不甘心,书院的夫子说人人生而平等,为什么有人能做美玉,而她只能做野草?
书院的夫子也说天道有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可轮回在哪里?另一个恶人又在哪里?
天道靠不住,他人也靠不住,阿草便亲自做这个恶人。
——
“带走。”
谢不敏面无表情地吩咐手下。
“等等!这些尸骨和我没有关系。”微生珏挣扎着反抗。
谢不敏将一沓纸砸在他脸上:“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上面记录着微生珏触犯过的所有条例。
微生珏瞬间面色苍白,但依旧不死心,指着阿草道:“那她呢?!她要杀了我!你凭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
谢不敏:“证据。”
微生珏:“只有她有动机也嫌疑最大!说不定她就是接着放血来掩盖下咒的事!”
阿草闻言往陆长盈声后缩了缩:“仙人,我没有……”
“只凭你一句话,就要断定他人的生死?”陆长盈嘲讽般勾了下唇:“微生珏,你倒是好大的脸。”
微生珏还要争辩,却被谢不敏直接打断。
“仙盟做事轮不到你来指挥。”
“若是能查到她下咒的证据,仙盟自会抓捕。”
“带走。”
听到谢不敏这么说,被仙盟中人拖着走的微生珏冲阿草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等她来狱中相伴。
陆长盈见状皱眉挡在阿草面前,阻隔住微生珏的视线。
感受到身后的一阵拉扯感,陆长盈侧过身望着她,嘴角弯起浅浅弧度:“怎么了吗?”
“仙人,我想离开这里。”阿草鼓起勇气地说,“带着我阿娘一起。”
似乎是怕陆长盈不答应,她又急忙补充道:“我可以付报酬的!虽然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但我以后会努力的。”
陆长盈本想说她不需要报酬,但怕阿草觉得她看轻她,还是答应了报酬。
陆长盈去找微生遥玉时,本以为这件事会有人麻烦,却没想到微生遥玉直接将阿草的户籍玉碟递了出来。
这么一想,方才微生遥玉也不在,是特意去找的吗?陆长盈有些揣摩不住她的想法。
对于这位书中女主,她了解的实在不多,但陆锦说陆长盈原本很想来百花宗,并且多次提及过微生遥玉,想来是对微生遥玉印象不错的。
奇怪的是,记忆力陆长盈似乎从未见过微生遥玉,她的好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陆长盈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但表面上,她只是愣了一秒,然后便笑盈盈地谢过微生遥玉。
“不必言谢。”微生遥玉面容显露出一丝疲惫,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话。
“或许这是我在赎罪,为多年来的视而不见。”
听力很好的陆长盈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她立刻联想到咪咪之前说的微生遥玉悄悄销毁了咒符的事情。
原来微生遥玉一直都知道微生父子在做的事?或许不那么具体,但也应当是隐约知道在做什么的。
可陆长盈不能指责她不够勇敢。
可以指责他人残暴,可以指责他人虚伪,却唯独不能指责他人不够勇敢。
就如同人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一般,谁也无法确保自己站在他人的位置时能比他人更加勇敢。
何况微生遥玉是个母亲早逝,父亲不明的孤女,百花宗宗主亦难得出关一次。外人只看到她光鲜的大师姐身份,谁知道她背后的挣扎与苦楚?
陆长盈强压下心中错杂的思绪,假装没听到微生遥玉的话,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要谢的,要是没有师姐,我可得忙活一阵子。”
“喏。”陆长盈把一个精致的荷包递了过去,“这是镇里一个小姑娘托我交给你的,想谢谢你帮忙给她找到了卖报的工作。”
“她很喜欢你呢。”
听到是小姑娘的谢礼,微生遥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双手小心地接过那个荷包。
“谢谢你,长盈。”
陆长盈挥手与微生遥玉作别:“同样的话,就还给师姐啦。”
说完便带着阿草的玉碟一蹦一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