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喧哗声还是很大。
借着这周围大约二十余人的遮掩,岑子濯点了点池玉梨的手背,示意她蹲下来,然后小声问她:“还要答题,你会不会露出破绽?”
“你想说什么?”
“反正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这人也保证说会让我们活着离开,他看起来像个挺厉害的头头,应该不会食言,你要不就停在这里,别冒那个险了。”
她又不是真有个会医术的爸爸,这种当堂考试,还是闭卷,太容易穿帮了。
再说,就算瞎蒙挤进去了,但万一乱医治害死了人,余生都要背着良心债的。
她来这里是为了救人,何必趟这趟浑水。
池玉梨愣了愣,忽然就笑了。
岑子濯承认她这笑挺漂亮。
就是他总觉得那里头,带着的是大人看小孩时的那种包容,顿时就觉得不痛快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池玉梨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措辞,“很久没听见有人叫我小心了,哪怕是以这么委婉的方式,谢谢。”
岑子濯有一刹那的脸红。
好、好吧,既然是这种原因,那,那他就不生气了。
岑子濯被哄好不说话了,池玉梨重又站起来时,眸底却几不可见有点沉。
刚才的话是真的,但也有哄小孩儿的成分。
岑子濯的话不算错,只是,他低估了人性。
这被断眉星盗唤作刘哥的人,从前者曾有过的几句闲话中可以知道,说话发令,都跟当代的星际人没多大区别——这个区别,指的是,不像是刚才那几句,是古地球都要被称之为古代的人,说话的用词与口吻。
会有这种变化,要么,是这事太过郑重,他不自觉就用上了自己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的说话方式。
——而这也能从侧面表现出,这人家世传承,应该极为不错。
要么,是这人这样说话,有别的目的,比如说,为了取得他们信任而说出的谎言。
——这就不得不提到现在的新人类一个奇怪的癖好了。
过去,新人类选择了更强健更出色的躯体,抛弃了孱弱与陈旧的曾经,可随着寿命的增长、世代的更迭,越来越多的新人类,尤其是所谓豪门贵族、清贵世家,开始崇尚找回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里的传统文化,但凡考古出古地球中的点滴,都能在他们中刮起一股争相效仿的风。
华夏文化,就是其中最为瑰丽的一份宝藏。
也是以,所谓的上层圈子,都以学习华夏文化为荣,连带着他们身边跟着的家庭医生、婢女仆役之流,也沾染了这种习性。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疑似华夏古文明遗属的人,君子遗风翩翩,又如君子般许下诺言,他们争相把人捧起来还嫌不足,哪里又还会心生怀疑呢?
这刘哥的说话方式变化,原因是哪个池玉梨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无论是哪一个,池玉梨都不觉得,他能轻易兑现他让她们“活着来、活着走”的承诺。
——珍而重之的妹妹死在庸医(无论真假)手上,要发疯杀了庸医还差不多,理智?不存在的。
——城府深到改变说话方式就改变了在场局面的人,期待他的善心?池玉梨还没那么天真。
只不过,这些事,池玉梨自己清楚就好,就不适合再跟小孩子教学了。
也所以,这次治病救人,池玉梨不能退,也不想退。
现在并不是来都来了,救回邱昕总会想到办法的时候。
是必须让这里的人看到她的价值,捧着她,轻易不敢动她的时候。
而这,池玉梨既然有胆子想,便有能力做。
此时此刻,台上的刘枞正惊愕地看向身边悄声回他话的一个小丫头:“……什么叫做赶不过来?她是最了解婉儿病情的人,由她来讲述最合适不过,要是有医生想追问细节,也只有她才有可能详细说明!”
小丫头被刘枞的气场吓得快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过去请慧云姐姐的时候,她就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挥手赶我走了……”
小丫头想起当时的一些细节,正想补充了给丁慧云描补下,就见刘枞已经没了耐性,眼底像是快喷出火来了,她吓得一噎,立马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吞吞吐吐改口,“我、我再去——”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
刘枞的火也没来得及发出来。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被安抚下来只剩窃窃私语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不太大、却绝对清晰的:“等一下。”
是道女声。
在一众放眼望过去乌压压都是男性的房间里,这道女声,显得尤为特别。
刘枞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那声音接着说了下去。
“我……我想跟着一起去看一下。”
先是不自信,然后听起来